船上太冷。
消防服既能防水防火,一样能防风。
韩渝锁好枪柜,当着他面穿上消防服,套上救生背心,拿上对讲机爬上指挥舱,看了一眼搁在角落里的塑料粪桶,回头道“金大,有没有联系上你们交管中心。”
“联系上了。”
金大放下耳机,抬头道“鹤翔9船长报告他们已经看不见运煤船了,再三强调他们半小时前撞的是运煤船的右舷前侧,距船艏约六七米。”
“鹤翔9当时什么航向?”
“他们说他们是正常航行的,由于突然下雾,能见度低,还安排了三个船员轮流去船艏瞭望,该显示的号灯号型也都显示了。他们说运煤船像突然冒出来的,砰一声就撞上了。”
“运煤船失控了?”
“也可能雾太大迷失了方向。”
“鹤翔9现在的情况呢。”
“船舱大量进水,他们在努力排水,但船身还是在往左舷倾斜,五分钟前报告已倾斜了大约十五度。”
“船上装的什么。”
“石膏石,就算装载的是钢材,风浪那么大,他们也很难往右舷固定压载,很难保持船身平衡。”
王主任大致听明白了,忍不住问“金大,你是说鹤翔9很危险,很可能会翻船。”
“如果不及时救援,很可能倾覆。”
金卫国用手比划了,补充道“就像这样翻过来,甲板朝下,船底朝上,然后慢慢沉没。”
上了001之后王主任已经不再想什么剪彩挂牌活动了,跟众人一样担心船员安全,追问道“那怎么办。”
“大仓水域风浪太大,江上又下了大雾,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赶过去,先想办法确保鹤翔9上十一个船员的安全。”
“运煤船呢,运煤船上落水的人怎么办?”
先救谁,后救谁?
救谁,不救谁?
这是一个在救援中经常遇到的两难问题。
金卫国转身看着舷窗外在探照灯下雾蒙蒙的黑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提到落水的人,韩渝不由想起被一股大浪拍进江里的哥哥,毅然道“金大,大仓不是有你们的港监站,你们的同事不是能征调到大马力拖轮么,请他们通知拖轮备车。”
“可天气这么恶劣,能见度这么低……”
“江面上的天气变化很快,如果风力持续加大,应该能吹散一部分雾。让他们做好准备,如果天气转好,只要雾没那么大,我们就可以把001作为指挥船,引导他们去救援鹤翔9。”
这不是港监想征调就能征调的。
如果人家单位的领导不同意,哪怕有一个船员提出这么做太危险,人家的大马力拖轮都不会出动。
毕竟这不但涉及到拖轮船员的安全,也涉及到财产安全。
尤其全回转的大马力拖轮,价值上百万,谁敢冒这个险。
金卫国正不知道解释,韩渝趁热打铁地说“告诉他们,我们有雷达,有水深探测仪。他们看不见我们,我们能看见他们。他们不知道水深,我们知道。
我们给他们引航,这种天气反正开不快,最多保持三到四节的航速,航行安全肯定有保证。只要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出事水域,我们不但能救人,而且有机会把鹤翔9拖正。”
鹤翔9是一艘六千多吨的海轮,一旦沉了不但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会堵塞航道。
001虽然一样是拖轮,但马力太小,只能救人和救援一千五百吨以下的小船,拖不动六千吨的大船。
金卫国不敢再犹豫,抬头道“我先向上级汇报。”
“那我先上去了。”
“行,有消息我用对讲机喊你。”
……
有雷达和水深探测仪就是好,尽管能见度很低,但对航行的影响并不大。
经过半个小时的逆流而上,001终于驶进了长江主航道。
江面有北支航道几十倍宽,完全没有遮挡,同样是四到五级的风,但江面上的风力远比岸上的大,风速远比岸上的快。
顶风顶浪,001宛如一片树叶在惊涛骇浪里起起浮浮。
航行变得十分困难,航速从之前的五节一下子降到了三节。
涌浪不断拍打二层驾驶室的玻璃,船身横倾、纵倾都在十五度以上,驾驶室里的椅子和驾驶台抽屉尽数翻倒。
要不是紧攥着舱壁上的把手,韩渝根本站不稳。
能见度不是很低,而是完全看不见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
“左前方三里处有一条船在上行。”
“知道了。”
此情此景,让王队长想起有一年拖十几条驳船去东海时遇到的风浪。
那次虽然没下雾,但风浪比今晚大。
好几个跑了很多年船的老伙计都吐的受不了,当时大家伙对能不能活着靠岸已经不抱希望了。
尤其在驳船上的那些兄弟,都做好了一旦船要沉就砍断拖缆的准备,不能连累其它船,更不能连累其他船上的兄弟。
作为船队的队长兼拖轮的驾驶员,他必须要稳住军心,一边大口喝酒壮胆,一边用大喇叭喊话,鼓励弟兄们不要害怕,更不要灰心丧气。
幸亏老天爷保佑,跟大风大浪搏斗了六个多小时,总算把船队安全拖到避风的港池。
船队进港的那一刻,他吐了。
后来跟人家说是喝太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