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孩子开学。
张兰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这一天,高兴的无以复加,感觉一身轻松。
上午协助赵红星等同事抓了几个长期在渡口贩卖vcd光盘的,中午在陵大汽渡食堂吃完饭,跟往常一样骑小轻骑赶到港监处,借午休机会来找韩向柠玩。
“中午睡会儿不好吗,早上跟我们的车来,晚上跟我们的车回市区,中午也总是往我们这儿跑,你都快成我们的编外职工了。”
“中午睡觉容易发胖,你不知道吗?”
“真的?”
“真不骗你,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
今年都二十八了,眼看就奔三十,韩向柠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发胖,急忙坐直身体:“你怎么不早说,从今天开始我不睡午觉了!”
张兰一样害怕变成大妈,站起来看着墙角里的衣冠镜,跟模特似的扭了扭,确认小肚子不是很大,身材并没有怎么走样,笑道:“我已经好多天没吃肉了,想吃,但不敢吃。”
“不能吃,吃了就胖。凌大姐跟我说了好多次,她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我们要吸取教训。”
“嗯,坚持坚持再坚持!”
这口号听着太耳熟。
韩向柠不由想起远在北湖抗洪的学弟、老爸和妹妹妹夫,不禁叹道:“这洪水真没完没了,三儿他们好不容易送走了第七次洪峰,昨天又开始迎战第八次。老天爷也真是的,都说事不过三,总这么搞有意思吗?”
抗洪斗争真的很惨烈,这半个月的新闻总是播又有解放军英勇牺牲了,又有哪些地方被淹,又有多少群众无家可归。
前几天给葛局打电话,葛局说陵海预备役营有十几个预任官兵生病了,连一向不怎么生病的小鱼都发了两天高烧。郭维涛更吓人,居然感染上了陵海多少年没人患过的血吸虫病!
张兰一样担心,坐下问:“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
“打了。”
“你爸怎么说,上游接下来会不会下雨?”
“他说上游的雨停了,接下来会不会再下要进一步观测,而且荆江水位居高不下。即使上游不再下雨,昌宜那边不再出现洪峰,三儿他们也要等洪水退去才能回来。”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一个星期,那边的长江干堤都是土堤,已经在洪水里泡了整整两个月,跟纸湖的差不多。发洪水时容易坍塌,退水时一样有可能塌。再就是汉武长江大桥太矮,桥下的净高不够,就算现在能回来船队也无法通过大桥。”
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吧,至少看到了希望。
张兰既高兴又有些担心,禁不住说:“柠柠,要不给葛局打个电话,让他给你爸买张火车票,让你爸早点回来,不然他又会跟七月份时一样说又要下雨。”
“我倒是想让他回来,可我说话他又不会听。”
“今天都开学了,冬冬有没有回东海?”
“没有。”
“他不上学了?”
“他不是不上学,是他们校长让他继续抗洪,说什么做事要有始有终,要赢得抗洪斗争的最后胜利再回去上学。”
张兰追问道:“他接下来要上高一,高中的学习多紧张啊,万一跟不上怎么办?”
韩向柠一边收拾办公桌,一边无奈地说:“我姐昨天在电话里说,人家校长表态了,拉下来的功课回去之后会安排最好的老师补,实在跟不上回去之后先跟着上课,这一学期算休学。明年下半年继续上高一,到时候肯定跟得上。”
“休学,这不是要耽误冬冬一年吗?”
“人家是说万一补课之后依然跟不上再办休学,人家还说他们学校有保送名额。只要冬冬好好学,成绩大差不差,到时候可以保送,将来肯定能上大学。”
“这么好!
”
“冬冬立得是三等功,你见过哪个高中生立三等功的。”
“这倒是。”
张兰点点头,想想又笑问道:“刚才在楼下车棚,看到了葛局的大踏板,你什么时候开过来的?”
“前天开过来的,我前天去白龙港看师娘你忘了。”
“想起来了,话说以后不能再叫葛局,应该尊称葛市长!”
聊到老葛,韩向柠感慨地说:“他干了几十年都没能提副处,结果退居二线了跟三儿他们去抗洪反而提了副处,想想一个人有没有机遇真的很重要,不过他对提副调好像不是很在乎。”
】
“不在乎,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没看市领导班子的分工吗?他虽然不是副市长,但分管的工作比大多副市长重要!”
“我看过,我还打电话恭喜过他,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
“怎么说的?”
“他说别看分管那么多单位,看上去好像有多大的实权,但事实上单位一把手只听市里一把手的,也就是说交通局长、文化局长、旅游局长只会听叶书记和钱市长的。他真要是把分工当回事,回来之后组织开个什么会,参加会议的只会是副局长,正局长十有八九不会去。”
张兰惊诧地问:“不会吧。”
韩向柠笑道:“怎么就不会,别忘了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分管副市长看上去挺大,但实权可能都没局长大,何况他又不是副市长,只是副调研员。”
“他回来之后不会管事?”
“不会管,至少不会主动去管。”
韩向柠笑了笑,补充道:“他说他都已经退居二线两年多了,就算真把分工当回事也只能再干两年。与其什么都管什么都问招人厌,不如什么都不管,把宝贵的时间用来陪陪我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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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兰没想到老葛好不容易做上市领导居然不打算管事,愣了好一会儿才感慨地说:“葛叔活的通透,他跟徐所真不一样。徐所要是健在,估计上级不让他管事,他也要管到管不动为止。”
“提到徐所,葛局前几天曾跟冬冬说过一番话。”
“他跟冬冬说什么?”
“这几天好多单位都在跟葛局要材料,等三儿他们回来好开表彰大会。冬冬回到东海肯定也会风光无限,不是参加这个表彰大会就是要去搞事迹报告会。我姐夫很担心,毕竟冬冬太小,这种风头出多了容易忘了自个儿是谁,万一飘了前途就毁了。”
韩向柠顿了顿,接着道:“可他不管说什么冬冬又不听,只能拜托葛局给冬冬打打预防针。葛局跟冬冬说了很多,还提到了徐所。”
葛局跟徐所的关系很微妙。
张兰好奇地问:“葛局是怎么评价徐所的?”
韩向柠知道她是在八卦,轻叹道:“说徐所的时候三儿也在场,三儿说葛局的评价很客观。”
张兰追问道:“别卖关子了,他究竟是怎么说徐所的?”
“他说很多人认为徐所那性格应该去当兵,在部队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但这话对也不对。要是在战争年代,徐所肯定会是一员勐将。
如果能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真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但以徐所总喜欢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性格,估计很难亲眼看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
韩向柠看着张兰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在和平年代,徐所在部队最多只能干到营长。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哪个领导会喜欢他,又有哪个领导会重用他?”
“想想真是。”
“葛局虽然认为徐所当年就算去当兵也很难干出一番事业,但依然很敬佩徐所。他给冬冬讲了很多徐所年轻时的事,跟冬冬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让冬冬跟梁晓军去给灾民巡诊,还让冬冬跟四厂电影院的陈经理去给灾民放电影,让冬冬去感受人间疾苦。”
“有用吗?”
“有用!三儿说冬冬真长大了,真懂事了。”
“这就好。”
张兰不想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举起手指指头顶:“柠柠,上午那几个人爬到你们楼顶上做什么?”
韩向柠不假思索地说:“安装闭路电视监控。”
“爬楼顶上去安装什么监控?”
“监视江面的。”
韩向柠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说道:“我们这边的交管中心马上撤了,以后只有局里有交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