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土方施工班组、党员突击队和辅助施工人员迎来了难得的休整。
然而,等待是一种煎熬。
洪水正在不断拍打冲刷宛如白色长城般的子堤,工程船队和运输船队在急流作用下不断摇晃,船与船不断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夜已深,官兵们谁都睡不着,纷纷看向灯火通明的开发区趸船,想知道沿线的情况。
刚刚过去的这十几个小时,荆江大堤危如累卵,市防指通报至少有三十处子堤出现洪水漫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几十万守堤军民严防死守,奋不顾身与洪水搏斗,真正做到了水涨堤高,直到此时此刻也没出现溃口性险情。
韩渝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洪峰即将通过砂市。
“葛局葛局,我韩渝,洪峰到砂市了吗,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到了到了,已经来了!”
老葛抬头看了看刚连夜从对岸赶回来的叶书记和任主任,对着打开免提的固定电话说:“砂市水文站五分钟前通报,洪峰水位44.95米,超过1954年的最高水位0.28米!”
韩渝追问道:“确定不分洪?”
老葛连忙翻出一份市防指发来的传真,说道:“防指以文件的形式传达了中y的四点要求:一、坚守长江大堤是重中之重,要做到万无一失;二、为了保全局,对沿江民垸要实行破口行洪;三、要认真做好分洪准备,尽快疏散转移分洪区群众;四、荆江分洪区的应用权限在中央,分洪命令要中y批准。”
“明白了,那我们按预桉行动。”
“我刚给黄处打过电话,他正在向周副省z汇报,我们再等等。”
“行。”
……
韩渝和王书记坐等了约十分钟,葛局打来电话,传达长江防总和市防指的命令。
第四次洪峰只是刚通过砂市,十首、简利、鸿湖在砂市下游,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上级要求应急抢险突击队按之前的预桉立即启航,跟着洪峰走,以便随时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溃口性险情!
随着高音喇叭里传来的急促广播声,二支队的工程船队连夜起锚,在吴海利的指挥下顺流而下,直奔简利。
韩渝跟王书记打了个招呼,冲下一层船舷,爬上001,让柳威打开警灯、拉响警笛,他则跑进指挥舱打开水下探测系统,通过对讲机给工程船队引航。
长江公安110和监督48,同样打开警灯拉响警报,游弋在两侧给工程船队和满载抢险物资的运输船队护航。
相比二支队,一支队的工程船队和满载抢险物资的运输船队才是真正的跟着洪峰走,在滨江公安002和荆州港监局监督艇的护航下缓缓驶出临时锚地,跟着洪峰顺流而下。
“黄处黄处,一支队和二支队都已出发,一支队和二支队都已出发!”
“葛局,防指要求一支队、二支队每隔二十分钟报告一次位置。”
“好的,我这就通知他们。”
“葛局,我要在防指值班,估计要值到明天下午才能回去,帮我跟叶书记道个歉。”
“没事,工作要紧。”
……
葛局顾不上跟黄远常客套,当即打电话通知一支队水上总指挥吴海利和二支队水上总指挥顾鹏飞,让他们每隔二十分钟向黄远常报告一次位置。
不夸张地说应急抢险分队的两支水陆两栖作战编队,现在是防指乃至防总在荆江抗洪抢险中的杀手锏。
有这两支能执行溃口封堵任务的专业队伍在,无论坐镇指挥抗洪的周副省z,还是坐镇指挥荆江两岸六万多解放军和武警官兵的广洲军区司令员和政委,心里都能踏实很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发生久江那样的溃口险情,至少能命令应急抢险突击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去封堵。
更重要的是知道怎么进行封堵,不像久江那边之前没任何准备,支援久江抗洪的楠京军区官兵没办法,只能往水流那么急的溃口里跳,用血肉之躯抵挡洪水。
叶书记既欣慰又感动,掏出香烟给老葛递上一支,感慨地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没想到我这次来竟然一连见证了三个奇迹。”
老葛接过香烟问:“叶书记,哪三个奇迹?”
“见证了砂市洪峰水位超过分洪线,甚至超过1954年最高水位的奇迹。”叶书记点上烟,接着道:“安公县在短短一天半时间内转移出三十多万群众并且没发生骚乱,这一样是个奇迹。”
老葛追问道:“还有一个呢?”
“孟溪垸溃口,三百多平方公里被淹,近十四万群众大多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没来得及转移和正在转移的也都在高处避洪。
下午见着袁书记和黄县长时,他们正忙着反复确认伤亡人数,从包村包组干部汇报的情况看,只有一个年迈的老人不幸遇难。那可是近十四万人啊,只死了一个老人,这一样是个奇迹。”
叶书记话音刚落,任主任就轻叹道:“如果发生在我们陵海,不知道会造成多大伤亡!”
老葛点点头,低声道:“所以说有准备与没准备,有防范与没防范,做过工作与没做过工作,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书记不由想起十几年前,滨江宣传预防地震时做的那些宣传工作。当时关于如何应对地震灾害,发生地震之后如何自救,可以说宣传的家喻户晓,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也要进行一次如何防范洪水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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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到洪峰进入十首之后可以肯定上级不会再考虑分洪,毕竟荆江分洪工程的北闸在上游,十首、简利和鸿湖在下游,那边真要是扛不住就算这边分洪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叶书记好奇地问:“老葛,安公转移出去的三十多万群众,过几天是不是就能回家?”
“嗯,肯定要让群众回家。”
“虽然家园没被淹,但像这么搬一次家,经济损失也不会小。”
“这是没办法的事。”老葛磕磕烟灰,无奈地说:“转移的这三十多万群众中,有一小半之前已经转移过一次了,就是在我们抢护杨柳村段险情的时候。”
安公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干部不容易,安公县的群众更难。
去安公县慰问完受灾群众回来的这一路上,分洪区内的三十八万群众全部转移一空,曾经喧嚣的乡村变得死亡一般的寂静。完全看不见人影,半途下车解手的时候,突然有几条野狗从茂密的棉花地里窜出,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这种情况,可能只有在当年日军侵华时出现过……
工程船队出去了,后勤保障船队没走。
黄远常早就请荆州港监局帮叶书记和任主任在岸上订了酒店,叶书记和任主任却没去酒店休息,就这么睡在“陵海港工程指挥部趸船”的客房里。
只要来了荆州的人,都会担心荆江汛情。
叶书记睡的很晚,起的却很早。
第一天一早,刚起床就来到办公室问夜里的情况。
陵海预备役营教导员杨建波汇报洪峰已进入十首水域,但在守堤军民的共同努力下并没有发生重大险情。
一支队的工程船队没“用武之地”,反倒是一支队的水上运输船队发挥出了作用,在荆州市防指的要求下给几处洪水漫溢上子堤的堤段提供了一万多个沙袋和三万八千多条编织袋。
“这么说周副省z和荆州市的领导希望工程船队永远没事干?”
“这是肯定的,郝总他们没事干就意味着没发生坍塌溃口,换作我是省领导,我一样希望郝总他们没事干。”
】
“咸鱼那边呢?”
“韩书记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防汛形势远没荆江严峻的久江都溃口了,荆州各区县上上下下谁敢掉以轻心,现在真是严防死守。”
正说着,老葛让后勤保障人员打来了水。
叶书记拿起牙膏牙刷,追问道:“久江那边有没有消息,姚立荣和孙有义有没有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