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二十四分,韩渝被杨建波叫醒。
尽管依然很困,困的双眼都疼,但命令来了不能再睡。
“韩书记,洗把脸。这儿有泡椒凤爪,张总专门给你和郝总买的,吃了提神。”
“哦,谢谢。”
韩渝顾不上吃凤爪,洗好脸走出帐篷,赫然发现营区内空荡荡的,只剩自己刚才睡的这一顶帐篷,其它帐篷都不见了。
主班司机把路桥公司的挖掘机开回来了,正在副班司机协助下,给挖掘机换从老家带来的加长臂。
主臂在正常作业时使用,只有在拆楼、挖河道、坑基、深井或清淤时才会换上22米的加长臂。
这根加长臂并非原厂的,而是日本一家专门改装挖掘机的小公司生产的,郝哥哥前年为定制这根加长臂,请陵海对外经济技术合作公司的经理专门去了一趟日本。
臂长了,斗子也小了,自然不可能像用主臂一样挖那么多土。
韩渝举起对讲机问:“郝总郝总,我韩渝,到底什么任务,还要换加长臂。”
“我马上过去,我过去跟你说。”
“好的。”
韩渝放下对讲机,想想又问道:“教导员,沉市长呢?”
杨建波连忙道:“沉市长去荆州市防指了,徐副市长请他过去的。荆州防指领导可能考虑到我们现在虽然是荆州段的应急抢险力量,但我们是预备役部队,想给我们下命令要通过105军404师,绕一大圈容易延误战机,又不能跟昨天那样总麻烦大军区首长,就经上级同意邀请沉市长加入防指。”
“沉市长加入荆州市防指了?”
“嗯,两个小时前跟李副部长一起走的,走前来看过你,见你睡的很香,没叫醒你。”
“其他人呢?”
“人员和小型装备能装船的都装船了,第一批人员和装备已经过了江,正在往岸上转运,我们是最后一批。”
杨建波转身指指不远处空荡荡的停车场,补充道:“荆州市领导可能意识到大型装备在岸上转运不方便,决定不再麻烦港务局的那八辆大平板车。三个小时前,沉市长让港务局的车先回去了,长航分局的刘局也回去了。主要是担心八辆大车没牌照,他们不一起走很容易被沿途的交警拦查。”
北湖这边能有几支舟桥部队?
荆州市防指可以请舟桥部队支援一次,不可能请舟桥部队别的事不干专门给陵海预备役营修路架桥,并且修路架桥需要时间,远没有利用各类船只在水上机动方便快捷。
想到那么多人和装备装船过江,韩渝心里很不踏实,紧张地问:“船队是谁指挥的?”
“港务局的顾主任,你刚睡着他就到了,我和葛局想让你多睡会儿,也就没跟你说。”
“有顾主任在我就放心了。”
“陵江的郑书记和李县长也来过,给我们送锦旗、帮我们在工程资料上签字盖章的。照理说应该拍个合影,可大半夜的光线不好,主班的同志那会儿又都在外面协助抢险,副班的同志要抓紧时间睡会儿,沉市长就没让我们叫。”
陵海预备役营抢险是分主、副两个班次的,每个班次干五个小时,然后轮换。
韩渝正想问问冬冬是不是上船了,郝秋生从大堤上跑了过来。
“韩书记,荆州防指让我们去安公县,那边有一段干堤的堤脚被洪水淘空了,并且大堤内侧出现多处管涌。出现险情的堤段长约二十五米,随时都可能坍塌决口。”
“管涌的漏点有没有找到?”
“没有,江面上看不到水泡,防指已经请求海军潜水学院协助,海军潜水员最迟明天,不,应该是今天上午八点前赶到。”
“大堤内侧的渗水点有没有采取抢护措施?”
“正在抢护。”
管涌是指在渗流作用下土体细颗粒沿骨架颗粒形成的孔隙,水在土孔隙中的流速增大引起的土细颗粒被冲刷带走的现象,也称翻沙鼓水。
涌水口径小则几厘米,大则几米,孔隙周围会形成隆起的沙环。
如果不及时采用正确的方式抢护,险情会不断恶化,大量涌水翻沙,会导致大堤地基土壤骨架破坏,孔道扩大,基土淘空,引发塌陷,造成决堤!
而现在要去抢护的不只是管涌,大堤临水侧的堤脚也被洪水给淘空了,也就是说即便没出现管涌险情,大堤也随时可能坍塌决口!
可能看上去没有闸壁、闸板开裂,闸口内侧全是无规则“喷泉”的老庙闸口危险,但事实上其危险程度远比已成为长江干堤一部分的老庙闸口大。
毕竟老庙闸口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闸壁和闸板虽然开裂但里面的钢筋并没有全部断裂,整体结构相对稳定,拥有一定强度。
看着正在换加长臂的1号挖掘机,韩渝意识到“郝哥哥”打算怎么抢护了,问道:“先找到漏点,再想办法把漏点堵上,然后在江上投抛石料,用挖机把石料往被淘空的堤脚里推,看能不能先撑住大堤?”
“装备不能上堤,只能在水上作业。”
“有足够的石料吗?”
“指挥部说有,但需要时间。”
“几点能运到?”
“不知道。”
“编织袋呢?”
“编织袋有,正在往那儿送,县里保证在天亮前送一万条过去,市防指调拨了五千条。”
在这儿抢险最大的问题是严重缺乏抢险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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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秋生深吸口气,接着道:“桩木他们确实没有,幸亏抢护闸口险情时剩下五百多根,不然他们又要去砍树,又要去拔电线杆。”
正说着,1号挖掘机的加长臂换好了。
主臂不能扔在这儿,1号挖掘机用刚换上的加长臂,在2号挖掘机的协助下,把刚换下的主臂吊起来,在安全员的指挥下慢慢往江堤上挪。
深夜两点二十七分,转运人员和装备汽渡船在001和荆州港监局的监督艇护航下回来了,缓缓靠上大堤放下甲板。
甲板刚搁在江堤上,几个船员就跑上来带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