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东海远郊的农村万籁俱寂。
蒋晓军和姜海人生地不熟,只知道自己的大概在哪儿,不知道具体位置,也不敢开大灯继续往前追。
三个半小时前,目标从东海长途汽车客运站下车,先后换乘了四次公交车,最后在一个公交站台上了一辆面包车,一路辗转到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东海的偏僻农村。
在无比繁荣的闹市区都没跟丢,却在这儿把人跟丢了!
姜海心急如焚,紧握着方向盘问:“蒋科,现在怎么办?”
“那边有灯光,应该有人家,先过去问问这是哪儿。”
“行。”
“你开车过去问,我和老严下车在路边等。如果那辆面包车原路返回,我们就截住车,问问司机把人送哪儿去了。”
“好,只能这样了。”
问路很容易。
蒋晓军和四厂派出所协警老严在路边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姜海就开着车回来了,一见着二人就急切地说:“蒋科,这边是卢港镇卢潮村三组,离海很近,附近没大港口大码头,但有一个小渔港和好几个汊港。”
“渔港在哪边?”
“人家说往前两公里再往右拐就是。”
“走,去看看!”
蒋晓军一边示意姜海开车,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向也是傍晚赶到东海的何局汇报。
……
与此同时,渔政船正在漆黑的海面上航行。
按照出港前制定的航行计划,要在今天夜里两点前赶到佘岛海域。
佘岛由三个岛礁组成,呈东西向展布,其中东西长约五百米、南北宽约两百米,全岛面积约0.037平方公里,位于东海、黄海和长江口的汇合处,是东海最东边的岛屿。
岛上没有居民,有海军驻守,被东海人誉为“东海第一哨”。
之所以说是被东海人誉为,是因为关于岛屿的归属有争议,江南人尤其东启人一直认为佘岛属于江南省,但不像江南省与东山省交界海域的前岛究竟归哪个省管辖争议那么大,从崇明岛划给东海之后,就事实上归东海管辖了。
聊起这些八卦,渔政船的大副老余同志眉飞色舞。
“前岛那边渔业资源丰富,两省的渔民都去捕捞,每年都打架,拦都拦不住。”
“上级不管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上级怎么管?”
老余反问来一句,无奈地苦笑道:“我们省里去找过东山省,人家寸土不让。前岛上面也有驻军,说出来你们不敢相信,每年腊月,我们江南省云港市的领导和东山省照日市的领导都会上岛慰问,都想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
方志强没想到两省的渔民竟因为岛屿归属打破头,追问道:“在岛上驻守的也是海军?”
“不是海军,是边防武警。”
老余笑了笑,接着道:“以前的驻军归东山省管,现在的边防武警是我们江南省的,从历史上看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幸亏那片海域的渔业不归我们滨江渔政支队管辖,不然我们肯定会被搞得焦头烂额。”
小鱼则好奇地问:“余叔,佘岛归属权的争议怎么没那么大?”
“那么大的崇明都划给东海了,谁会在乎一个小岛。我们这边的渔民也没北方的渔民那么彪悍,这一片海域的渔业资源也不是很丰富,没必要因为海域归属大打出手。”
老余同志想想又笑道:“再就是去佘山岛海域捕捞的大多是崇明的渔民,崇明人跟东启人、还有你们陵海人本来就有着很深的渊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甚至沾亲带故,又怎么可能为了抢海域捕捞作业打破头。”
他们三人在船员舱聊八卦。
石胜勇第一次坐船出海,今天的风浪虽然不是很大,但出港不到三个小时就头晕脑胀,腹中宛如翻山倒海,正在隔壁舱室吐得昏天暗地。
三灶港边防派出所的苗所和四个边防武警战士也睡了,参加行动的几个民兵晚上喝了点酒,睡的更早。
许明远正坐在驾驶室里侧的小会议室里,看着渔政船的报务员收发电报。韩渝则站在驾驶台前一边跟吴船长聊天,一边等消息。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一起去江音水域抓那些抢劫船队的犯罪分子时你和小鱼还是孩子,一转眼你都已经做上副支队长了,小鱼也做上了警校的教官。”
吴船长今年五十三岁,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以前,一回想起当年就感慨万千。
韩渝也不由想起第一次见着吴船长时的情景,不禁笑道:“吴叔,我那会儿虽然年纪小,可一起去江音水域抓捕时你们航行都要听我指挥。”
“舷灯不亮,被你发现了,提醒我赶紧修。”
“那会儿不懂事,班门弄斧,让吴叔见笑了。”
“这倒不是班门弄斧,我们平时都在海上航行,对长江航道不熟悉。那次是夜航,一起出动的船又多,江上还有好多捕鳗船,必须听你的,不然撞上怎么办。”
聊到这些,吴船长话锋一转:“咸鱼,我们的新船快下水了,比现在这条大,电子设备比现在这条先进。周局有没有问过你,愿不愿调过来做新船的船长?”
韩渝笑道:“我是大副,我哪有资格做船长。”
“你是远洋海轮的大副,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我多,只要你愿意调过来,最多见习一年就是船长。再说真要是调过来,又不会只让你做船长,局领导肯定会让你做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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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开新船,可我要是调过来,江上怎么办?再说我们也在建造新船,图纸已经设计出来了,马上组织招标,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铺龙骨。”
“多大的船?”
“两百吨,按沿海港作拖轮的标准设计的,接下来也要按沿海港作拖轮的标准建造。”
吴船长问道:“要花不少钱吧。”
韩渝嘿嘿笑道:“总预算一千万,不过我们局里现在只有五百多万。不够的部分先欠着,将来慢慢还。”
明明是无限航区的海轮大副,偏偏要呆在江上开小船。
吴船长觉得很惋惜,不禁叹道:“我们的新船快下水,人员还没到位。尤其船长和轮机长,没适任证书的招过来没用,有适任证书的嫌工资待遇低不愿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