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花蕾忍不住问:“顶推?”
“就是驳船排在前面,拖轮在后面顶的船队。我们滨江少,徐洲那边多,江上航行的顶推船队,估计有一半是徐洲那边的。徐洲有煤矿,那些顶推船队主要是运煤的。”
韩向柠嘻嘻一笑,又转身问:“咸鱼,你和徐组长他们检查出那么多缺陷,又怀疑船长船员的证书可能是假的,有没有让船代联系船东?”
“联系上了,你知道船代是谁吗?”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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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涛。”
“这么巧!”
“也算不上巧,滨江总共就那几家船代。”
“这倒是,他联系上了船东,船东怎么说?”
韩渝抚摸着小俊俊的头,笑道:“香港船东说他们‘不具备识别证书真假的能力’,所以没能及时发现,想以此逃避处罚。”
陈子坤低声问:“鱼支,这么说基本可以确定证书是假的?”
“我回来时徐组长和杨科长把涉嫌使用假证的船长船员叫到港监局谈话,他们见船被滞留了,港监局有足够时间核实真伪,不敢心存侥幸,承认他们用的是花钱买的假证。”
“那个船长以前是做什么的?”
“以前是三副,他有三副适任证书。几个船员以前是渔民,没经过正规培训,也没在远洋货轮上服务过。”
“船东对这些情况不可能不了解。”
“船东应该知道。”
陈子坤不解地问:“船东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用他们?”
韩渝轻叹口,无奈地说:“为了节约成本减少开支呗,高级船员尤其船长,一年要给人家开多少钱,找个二把刀一年只要给三分之一就够了。至于普通船员,找有证的肯定比找没证的贵。
其实从节约成本的角度出发,他们完全可以雇佣内地船员。可有些香港船东宁可把钱给东南亚国家的人赚,也不愿意找同样便宜的内地船员。”
想到方国亚之前跟陈子坤开过的玩笑,韩向柠禁不住笑道:“嫂子,这就跟你爸宁可把工程分包给外面的小包工头,也不愿意让帮他打江山的老乡发财一样。”
这是一个尴尬的事实。
孟花蕾挠挠脖子,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也问过我爸,我爸说如果把钢筋、模板那些活让自己人承包,他们个个都成了包工头,以后就没人跟他干了。”
不能在背后说老丈人……
陈子坤急忙回到原来的话题:“鱼支,既然船长船员都承认用的是假证,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韩渝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看着学姐。
韩向柠不假思索地说:“船员违反了国际公约和我们中国的船员条例,按规定要收缴假证,处两万元以上十万元以下罚款。有违法所得的,要没收违法所得。像他们这样的,肯定要顶格处罚。”
“船长呢?”
“船员条例明确规定,船长要保证船舶和船员携带符合法定要求的证书、文书和有关航行资料。船长虽然用的也是假证,但他原来是三副,是船上的实际负责人,要对此负责任。”
韩向柠想了想,接着道:“所以不但要处罚他用假证的行为,也要追究他事实上的船长责任。除了刚才说的处罚之外,要处两千元以上两万元以下罚款,并给予暂扣三副适任证六个月以上两年以下的处罚。”
孟花蕾忍不住问:“船东有没有责任?”
“也有,船员条例明文规定船员用人单位不得招用未取得本条例规定证件的人员上船工作,船东别想以什么‘不具备识别真假能力’为由逃避处罚,要责令其改正,处三万以上十五万以下罚款。”
孟花蕾听得一愣一愣的,暗暗感叹不愧是罚款小能手,聊起这些简直如数家珍。
陈子坤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禁不住笑问道:“这么说你们局里这次能开出几十万罚单?”
“怎么可能只有几十万。”
“不止?”
“当然不止,这只是针对船员使用假证书和船东招用假船员的处罚。他们的船还有那么多缺陷呢,检查出缺陷一样要处罚。”
“这么说一百万不一定够!”
“如果加上滞留期间产生的港口费用,赶紧找合格船长船员来替换的费用,维修那些重大缺陷的费用,还有因此耽误货期要赔偿货主的损失,这个船东今年估计要白干了。”
韩向柠不觉得那个香港船东值得同情,再想到今天见过的姜妹妹,不禁总结道:“所以说不管做什么都要遵纪守法,不能搞歪门邪道,不然早晚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