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魅收回手,道:“那个雨夜之事不必再提,你我之间互不亏欠,你更不需因此总觉得对我不住。”
冷魅微微一顿,补充道:“而且你我同是初次,是你而不是那些不堪之徒,我很庆幸。”
这是二人单独相处这么久以来,首次提及那个雨夜中那个茅屋里发生之事,两人间若无再遇之时,自可当作个美丽的梦,可二人缘分未尽,便无法永远避而不谈。
然则人姑娘家既有如此说辞,姜逸尘作为个男人还矫情不放殊不识趣,遂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转而另道:“如果。”
冷魅截语道:“世上没有如果。”
话语再被无情打断,姜逸尘却丝毫不恼,微微一笑道:“如果有如果。”
姜逸尘这回只开了个头。
冷魅便跟上道:“如果真有一日,你我还能同,同睡在一个屋檐下,那你去哪,我去哪。”
姜逸尘喜道:“一言为定?”
相比起姜逸尘的热情,冷魅似未当真,道:“一言为定。”
言毕,本已打算告辞,却突然说道:“我有个兄长。”
“嗯?”姜逸尘还沉浸在先前的喜悦之中,轻轻应了声,没反应过来。
冷魅继续道:“我有个兄长,其名冷杉,在朝中身居要职,与江湖间有不少接触,每年都会在六月上旬南下姑苏,于松鹤楼小住十余日。百花大会或者霍家那些事儿你有查不明白之处,可去松鹤楼寻他,说是我让你去的,他或能帮上忙。”
姜逸尘闻言一惊,冷魅是第一次同他提及兄长之事,这个秘密恐怕也只有龙多多知晓,她对自己可算是掏心掏肺了吧,心下霎时间感慨万千,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有发自肺腑的“多谢”二字。
想来冷魅是不求他谢的,可他实在无以为报,忽而想起一事,忙道:“若是碰上龙宫主……”
话头并未被打断,只是姜逸尘念及即便自己与龙多多相遇,也指不定谁帮谁,这话便说不下去了。
冷魅看破不说破,道:“相信你若见着宫主有难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也相信宫主会很高兴再见你这师弟。”
尴尬被冷魅化解开,姜逸尘只能以笑应之。
冷魅道:“那么,就此告辞。”
姜逸尘张了张嘴,却无话出口。
“还有话说?”冷魅已提起缰绳,见状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急道,“给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短暂踌躇后,姜逸尘说道:“分别前,可否让我再看你一眼?”
出谷前的几日,姜逸尘便屡趁冷魅为他换药之际,微微睁眼意图一睹芳容,奈何换药时木屋中的光线总不够充足,他眼中所能见的只是个模糊虚影。
尽管如此,他仍很满足,毕竟恢复得虽慢,但总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比起先前朦胧一片好过太多。
当然,姜逸尘的小动作都未能逃过冷魅法眼。
某日清晨换药前,冷魅倒是主动给了姜逸尘次机会,将姜逸尘推到了屋外换药,可惜姜逸尘双眼不够争气,三尺外冷魅的清丽面容在其眼中仍是被蒙上了层白纱,徒见其形,难识真容。
应付了这茬后,冷魅自然没再给姜逸尘得寸进尺的机会,直到今天。
想起不久前阴阳谷中一起度过的时光,从方才至今一直心如止水的冷魅再难在这男子面前继续摆着个冷面孔了,不由好奇道:“这很重要么?”
姜逸尘肃然道:“重要。”
冷魅挑了挑眉,锐利的目光透过两层皂纱,将姜逸尘的面部表情尽收眼底,追问道:“真有那么好看?”
“很好看。”姜逸尘认真地回答着,思绪却飘回了初见冷魅那日,不是那夜的茅屋,而是在栖梧岭时的惊鸿一瞥,似从那天起,这个不一般的女子和其面容便在他脑海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看着姜逸尘那似乎有些陶醉的面容,两抹红霞在帷帽下一闪而逝,冷魅轻咳了两声,说道:“行,那你可得自己将眼布缠回去。”
姜逸尘道了句小事儿,便伸手去解眼前“碍事”的布。
只是下一瞬,他那手便僵住了。
他听到了身侧远去的马蹄声,还有那股他认为一直存在的淡雅清香。
姜逸尘怅然一笑,还是解下了眼布,稍稍拨开皂纱,看向远去的一人一马。
离去的背影已极为模糊,但姜逸尘还是依稀分辨出伊人背对着他遥遥挥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