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等得实在不久,或者说基本没等。
因为在她想到要等人时,牛轲廉已出现在她身边,向石池旁设捞金鱼游戏的年轻商贩递出了足量的铜板,接过了绑着个只有茶盅大小细网兜的细木棍,弯下腰,蹲下身,捞起了鱼来。
见到这一幕,小女孩眉眼间露出喜意,凑了上去。
牛轲廉是用右手在捞金鱼。
他觉着自己的左手虽然劲儿大,可糙活做得太多,实在不够灵活,这点儿小事右手应当够用。
牛轲廉的大眼睛早已看穿了石池中数条金鱼的动向,如若让他用左手去抓,定当一手多鱼,但这显然坏了规矩,他只能老老实实用小网兜去捞。
然而他那右手连提个包子袋都费劲,纵然捞金鱼讲究个巧字,可也少不得眼疾手快,他的右手显然跟不上他的用意。
石池不再安宁,水花微溅,一条条金鱼都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那好似蜗牛爬动缓缓在池中东摇西摆的网兜,肆意摇动着浪花般的鱼尾以示嘲弄。
牛轲廉没有像旁侧看去也知道小女孩的小腮帮子正缓缓鼓起,赶忙将左手那袋包子搁到脚后,接过小木棍这个重任。
他那如象腿粗的左手能轻易搬起别人两只手才能搬得动的重物,是他和小女孩所有的经济来源和生活依靠。
但仅凭此依然无法捞鱼。
小木棍在牛轲廉左手中只是根细瘦的牙签,象腿只负责势大力沉,不负责用牙签剔牙。
石池里不仅仅溅出了水花,更有浪花四起!
数十条金鱼惊慌乱窜,仿佛这是它们生平所见最恐怖的海神怒啸!
其他玩客见此早已不再参与,站到一旁,负手笑看。
年轻商贩没有因为牛轲廉扰了生意而恼怒,反而对着手中牛轲廉刚扔来的银两痴痴傻笑。
小女孩气鼓鼓地顿足离去。
牛轲廉却未立马去追,仍极为专注地在捞鱼。
他额上已布满汗珠,头发和胡虬间也挂了不少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石池中溅起的池水。
池水高度被翻搅得下降了一个手指头,牛轲廉一无所觉,他已用左手在石池中捞了五十来次,渐渐掌握了石池水流动态和鱼儿游动习惯。
于是乎,接下来瞬息间,便有一黑一红一白三条小金鱼儿先后被小网兜罩住,捞了出来。
年轻商贩不在意牛轲廉继续捞下去,因为牛轲廉给的银两已足够买下这一池金鱼,可牛轲廉并不贪多,只跟年轻商贩要了个透明的小金鱼缸装了三只鱼,还不忘讨些年轻商贩特制的鱼饵料,便起身朝小女孩的去向追去。
……
……
津州城主要分为东西两城。
东城毗邻海港,较为喧闹些,民宅小而密集,住着生活较为贫苦的人们。
越往西则越为安雅静谧,整个西城街道宽阔,门庭敞亮,是大户人家们的安居之地。
牛轲廉和小女孩住的地方虽在东城,却与西城只隔了两条街,在东城中居住条件算是极为不错的,至少对于两个人来说房子不但五脏俱全,而且足够大。
小女孩早已被牛轲廉追上,此后便一言不发地抱着小金鱼缸逗弄着三条小金鱼,眼都不抬地跟着牛轲廉走回了家。
牛轲廉没有打扰小女孩的兴致,他能感受到小女孩发自内心的欣喜。
今日他特地跟游管事请了一整天假,便是为了给小女孩过生辰的,小女孩高兴,他自然也很高兴,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好似此生便是为了守着这小小的幸福而活。
可当他推开家门后,脸上的笑却不由自主地一僵。
因为有客人来了!
家门没开,客人已在里边,那便是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