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一直以来都是以补偿对方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出现在贺朗面前。在欺骗贺朗的同时,他也在欺骗自己。
虽然心中不会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也不期望对方会回应自己的感情,甚至还会担心自己的想法被他人有所察觉后,给贺朗带去大大小小的困扰。但是他仍旧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对方。
此时此刻被贺朗戳穿了谎言,他满脸羞愧地垂下头来,并不打算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辩解。
得不到他的回答,贺朗的心缓缓沉了下来。他托住杨卷的下巴,强制性地将他的脸抬起来,带着内心最后那点仅剩的不甘心和不确信问道:“是这样吗?”
即便是心情很低落,杨卷还是选择了向他坦白:“不是。”
贺朗抓在他手腕上的力道骤然收紧,浓浓的喜悦从心底喷涌而出。呼吸急促加重之余,身上的火气和难受似乎已经达到了极致,他的忍耐力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虽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显然此时无论是地点还是时机,都不太适合和杨卷说那些话。他捞过置物架上的袋子塞进杨卷怀里,不由分说地开门将人往外推,“你去隔壁洗。”
下一秒,面前的隔间门被重重关上,门里传来贺朗脱泳裤的窸窣声响。
大致猜到对方要做什么,杨卷面容滚烫地往隔壁走,这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冲洗间里的人都已经走光,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快速找了个空隔间进去,冲完澡换上衣服裤子出来,尽头贺朗所在的隔间里,源源不断还有水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贺朗洗澡的动静。
杨卷走向隔间的脚步骤然停住,心知这种洗澡的事情过于私密,他转头就要放轻脚步离开。
里头的人似乎已经听到动静,嗓音低沉暗哑地隔着门叫道:“小羊?”
杨卷脚步一顿,轻声张口应道:“是我。”
沉默小会儿,贺朗出声问:“外面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有了。”杨卷如实告知,声音局促而又不好意思,“我去休息区等你。”
“等一下。”贺朗冷不丁地叫住他,呼吸声听上去有些重,“你就站在门外等。”
杨卷面红耳赤地闭上嘴巴,却也没有再离开。耳边充斥着贺朗洗澡时零零碎碎的动静,杨卷的脸愈发烧得厉害,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来,以免干扰到对方在隔间里全神贯注地洗澡。
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贺朗那边仍旧迟迟没有结束。他悄悄抬起腿来,想要原地进行活动。不料抬高的腿撞在袋子底部,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来。
隔间里的人呼吸一顿,杨卷也跟着僵立在原地,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贺朗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带着几分躁郁难耐:“小羊,你说几句话。”
杨卷脑中微微空白,徒劳地张了张嘴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他有点不知所措地问:“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贺朗语速很快地回答,末了,又有些等不及般地仓促补充,“算了,我来问你来答。”
杨卷干巴巴地说:“好哦。”
隔间里的贺朗身体微滞,忽然有点想吃烤全羊。他加快洗澡的动作,迫不及待地开口问:“现在几点了?”
杨卷向他报了确切的时间。
贺朗又问:“你的头发是自然卷?”
杨卷说:“是的。”
贺朗接着问:“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杨卷说:“都喜欢。”
隔间里的贺朗仍是觉得不得劲,满脸憋闷地拧紧眉头,换了种方式问:“小羊,下次我教你游泳好不好?”
杨卷很乖地回答:“好哦。”
贺朗撑着墙壁,缓缓仰起被花洒淋湿的脸来,“作为交换,你给我买早餐好不好?”
杨卷说:“好哦。”
贺朗思考烤全羊的做法,漆黑潮涌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送去我宿舍里好不好?”
杨卷说:“好哦。”
贺朗洗澡的动作增快,在热水中弯起背脊,“明天叫我起床好不好?”
杨卷说:“好哦。”
贺朗逐渐集中精神,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洗完,他闭上眼睛想象烤全羊的味道,“小羊,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杨卷条件反射性地就答:“好哦。”
贺朗关上花洒开始穿衣服。
杨卷回过神来,怔怔地站在门外没有出声。
片刻过后,贺朗带着慵懒的微哑嗓音隔着门板愉悦响起:“老婆。”
杨卷依旧没说话,半晌红着脸,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