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仇如此懂事,狄桓顿时松了口气,接着说道。
“据传九州西南一带,魔妖两道交接之处,有一奇诡门派,名曰臬桀鬼府,其中魔头虽个人修为并不怎么厉害,却能驱使得了比自身强几十、乃至百倍的虫妖毒物,所凭的就是高深的蛊术,而臬桀鬼府所使蛊术的基本,便在于对四害五毒之物的控制,这等术法施展起来往往极其隐蔽,也就难怪当时林教头摸不清头脑了。”
至于林炳则并不在场,在得知事件背后确有妖魔作祟那一刻,他便早早打道回府了,因此狄桓说起他的坏话来,倒也毫无心理障碍。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位林家长老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总带有一丝温情的笑意,但隔着面具无法看清其面容,狄桓只得当作自己过于紧张,产生了胡思乱想。
林似影微微颔首,循循善诱道。
“那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呢?”
“在下侥幸在那王安家中米缸角落,发现了些许新鲜的鼠粪。”
“原来狄小友当时突然色变,乃是这般因果,可平民家中有硕鼠偷粮,不是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吗?”
“若按常理,这样思考倒也不错,只是如今寒冬腊月,又刚下了几场大雪,这样情况下,老鼠必是因为没有储粮,腹中饥饿,才会离巢出来觅食,可当时地上撒落了不少新鲜的谷物,却是和米缸之中的粮食一样,没有鼠物动其分毫,不仅如此,那几个被蛊术控制的小童也是破绽之一,且不说有谁家的孩子,会在又湿又滑的雪地上踢蹴鞠,光是林教头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竟然没把他们吓跑,就已经十分古怪了。”
白仇听到这里,突然一拍手。
“原来如此,我本来忽地察觉到一丝阴气袭来,就觉得情况有异,你却将我拦下,便是已看出古怪来了。”
“我一是怕白兄打草惊蛇,放跑了正主,二是臬桀鬼府的魔修,所豢养的蛊物往往强横无比,也亏得我以前……以前听师父讲过,这才看出了那妖魔跟脚,否则恐怕也难逃对方的蛊术控制。”
听见这话,林似影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不自觉露出些许杀意,令旁人频频侧目。
狄桓话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见到李似影忽然杀气四溢,不禁感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对方很快恢复了平静。
“如此可真是千钧一发,凶险异常,狄道友以后可要小心,莫要轻易招了妖魔的道!”
“多谢前辈关心,在下自会注意。”
章鸿天见其中过程因果都已交代详细,满意地点了点头。
“狄小友此番立下大功,想必各种奖赏是少不了的,此事虽然已了,老夫倒还有一问,听闻林氏百年大典在即,本应是件天大喜事,却不知尔等为何要特意封锁信息,关闭宗门,甚至连自己的下属也不知会,若非如此,这妖魔又怎会如此轻易便潜入进来,途生杀孽?”
“……”
林似影沉默不语,直到章鸿天面色有些不耐之时,方才开口回答。
“具体原因恕我不能相告,唯一可说的,便是林家如今运行已恢复正常,亦已开始向各方豪杰发送邀请,只是时间紧迫,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如约前来,对了,不知三位对我族大典可有兴趣?尤其是狄道友,这大典期间,也会有诸多坊市开业,其中不乏精妙功法售卖,倒是对初入仙途的修士极有益处!”
狄桓心头猛然一跳。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不过这位林长老既然没有当场揭发,还好意指点迷津,兴许是看在我揭发妖魔有功,选择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林似影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狄桓只得开口回应。
“如此甚好,狄某定会如约参加。”
又见章鸿天与白仇,也同样表明了肯定意愿,林似影点了点头,取了三份邀请函交于众人。
“如此便承蒙诸位捧场,我还需要将此事禀报老祖,就不多打扰了。”
李似影抱拳行礼,随即带着一众夜翼卫离开,临走时又有意无意地瞧了狄桓一眼,但很快便转过头去。
不一会儿,四周便有许多官兵出现,开始清理现场,安排受难住民的食宿,此情此景,已是不需要三人继续操心。
待林似影的背影如大雁般消失于天际,白仇方才长叹一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林老兄估计也不会年长于我太多,却已是元婴修士,也不知他是如何修行的。”
便在白仇说出此话时,章鸿天与狄桓的表情都变得古怪无比,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莫名意味。
“你们看我干吗?我是认真的!”
狄桓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微微勾起。
“我们自然知道你真心夸赞那位长老,但白兄啊,你有一点却是错了,对方的真身,可是位妙龄的女子呀!”
“什么?!”
白仇大惊失色,表情颇为精彩。
“可、可是,我明明见她胸怀如此坦荡,可谓是一马平川、古井无——”
——砰!
忽然之间,白仇全身绷紧,脑袋仿佛挨了记重锤,当场昏厥!
章鸿天与狄桓一老一少双目相对,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哎呀,差点忘了,林犇送的枣糕还没来得及吃,走了走了!”
“还真有枣糕?”
“那必须的,顺带他还给了我不少海味,都够办桌酒席了,狄小友可有兴趣?”
“有的有的,一起一起!”
夜空之下,万家灯火璀璨,一老一少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温馨。
就连躺在地板上的白仇,也好似梦见了什么美好的景象,时而脸色扭曲,时而满头大汗,想必他是勤于修行,在睡梦之中,也在苦练剑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