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厚转而看向家丁,后者诺诺地低头,嘴里嘟囔:“也没有留多少,表面上已经几乎看不见皮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狄桓冷笑一声,淡淡开口:“若是林家主觉得可以,就把这碗药拿去喂下,吃死了人可不要怪我!”
“还不快端回去!!”
林厚听见这话,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意思,赶忙呵斥道。
由于本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方子,林家随行又带了不少草药,没多大功夫,又一碗药端了上来。
在家丁忐忑地注视下,狄桓尝了一口,将碗递给了一旁年轻貌美的妇人黄氏,命其将药喂给老太君,又命下人去取些热水和毛巾,以及一个夜壶来。
后者躬身行礼,将药接过,仔细地将药送进对方口中,一滴也未遗漏。
少倾,一声闷喝,老太君面色恢复红润,悠悠转醒。
“娘!你终于醒啦!”
李厚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老妇人的手,表情激动,众家丁也赶忙表现出惊喜的神色,纷纷开口祝贺。
狄桓却不待众人反应,自顾自地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甲板。
那教头泉虎正盘坐在桅杆之下,手中金刀立在一旁,见狄桓走近,他方才起身抱拳。
“狄先生,刚才多有得罪。”
“无妨,泉教头也是本分行事,尽职尽责,并无错漏。”
二人一番交手,皆是惺惺相惜,尤其是狄桓,他明显能看出,泉虎没有半分真元傍身,却能以凡俗之躯与修士一战,甚至在技巧上稍赢一筹,不可谓不强悍。
相聊数语,两人便开始以兄弟相称。
“不知泉兄有如此本领,却为何要安于这小小的寒江镇,若是拜入朝堂,这天下间怕是又要多一名将。”
“狄兄弟言重了,实不相瞒,在下祖上确实是为朝廷效力,在这贡海国中,也是世家之一。”
“哦?那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产生如此转变的呢?”
泉虎沉吟半晌,似是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七十年前,魔教入侵,我等凡人虽奋力顽抗,可对仙人而言,没有法力的凡人,只不过是一群炮灰喽啰罢了。”
“当时泉家家主,也是我的祖父,在河桦州的永淮关担任太守,却因中了那些魔头的调虎离山之计,被其攻破城门,使得当时前来助战的正派修士,腹背受敌,惨遭虐杀,全关将士以及我的祖父也战死沙场。”
“泉家犯下滔天重罪,怨不得他人,理应满门抄斩,然而当时与我父亲相识的一位林家外门供奉,却在这中间游说调和许久,费尽周折,方才保住了我父子二人的性命。”
“后来,大战结束,这位林家供奉便举家搬迁到了这安宁祥和的寒江镇,建立了分家,见我父子无家可归,还收留了我们。”
狄桓点了点头:“那位供奉,应该就是如今屋里那位老太君的伴侣了。”
“正是如此。”
——嗒、嗒、嗒。
便在此时,甲板的另一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狄桓扭头看去,竟是一个粉白黛绿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年纪,模样煞是惹人怜爱,此时便已能看出,其长大后必将是国色天姿。
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跑着,忽然一抬头,看见狄桓在看自己,兴许是怕生,嗖的一下躲到了船舱的门后,露出一双小眼睛细细朝这边打量。
“那是林老爷的独孙,林震与黄氏二人膝下再无其他子嗣,因此她颇受林老爷宠爱。”
泉虎在一旁解释,原本因旧事而紧皱的眉头稍宽,似是轻松了不少。
林暮雪见着狄桓与泉虎相谈甚欢,犹豫片刻,慢慢挪了过来。
“你好,我叫林暮雪,今年七岁半!”
“你好啊,我叫狄桓,是来给你的曾祖母看病的。”
“知道!我都看见了,你还和泉二爷打了一架,你真厉害!镇里的那些捕头和侠客,没有一个人能接住泉二爷的刀!你却能和二爷打得不分高下!”
狄桓失笑,这小姑娘颇为有趣,于是有意逗她一逗。
“老太君现在已经醒了,你不去看看她?”
“不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老奶奶在屋里拉臭臭,熏死了人!”
林暮雪小脸红扑扑的,似是对自己的发言有些害羞。
“——哈哈哈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啊,狄兄弟?莫不是你搞的鬼?”
狄桓笑着摆了摆手。
“无须担心,只是正常生理现象而已,老太君体内的这颗石头,着实憋的有些紧,现在终于排了出来,自然要一泻千里,之后我再开个养气的方子就没事了。”
“嗯……老太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泉虎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一众身影从船舱挤出,脸上都是青一阵紫一阵的,刚跑到外面,便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其中一个家丁被熏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忍不住开口吐槽:“呼呼哈……呼呼哈……我的老太君唉!您这龙凤之气过于强劲,可太折煞小的们了!”
见此情形,泉虎却是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
林暮雪虽然也忍俊不禁,但她自小家教良好懂得笑不露齿的道理,掏出一条小手绢,捂住了嘴,才敢乐出声来。
林厚连着干呕了好几下,这才喘过气,一脸的苦相。
“先生,你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了,倒是把我们给害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