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郑安安第一个清醒,先是看看身边的幼弟与棉花,二人还在熟睡。
她准备先去院中的井里面打点水,将屋里的水缸打满,再去烧火做饭。
但一打开门,就看到在院子中、背对她盘膝而坐的大哥。
大哥的身子在颤抖,筛糠一般。
周身上下有一道道浓烈的黑气在不断地盘旋,但很奇怪的地方在于……与大哥只有十几米距离的她,居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风波。
仿佛院中根本没人一般。
前几天,她是和丹墨仙的几个弟子同吃同住的。
那几位小姐姐一看到师父收徒之意已决,一直在旁敲侧击的给郑安安灌输修士界的一些基础常识。
这也是变向的诱导郑安安、在心底接受修士、愿意成为修士。
当时,一位小姐姐给郑安安讲过。
“修行时周身萦绕一种黑气的人,都是大坏蛋!都是对世间修士有所威胁的恶人!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而另一个小姐姐还给郑安安补充道:
“尤其是那种,明明周身萦绕黑气,但你却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人,那是最最可怕的,说明他们有遮掩气息的强大法宝,一旦看到、就赶紧逃,要不然你肯定就逃不了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黑气在你没有成为修士之前,单单以肉眼凡胎是根本看不到的,所以……师父给你的这件‘白霜泪’,就是为了辅助你在没有真元的情况下也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的!”
“当然,‘白霜泪’的品阶不高,所以即便你真遇到了‘坏人’,你也只能看到极其淡薄的黑气,容易忽略掉。除非有人不加掩饰的将这种‘黑气’散发出来、而且已经浓烈到一定程度,你才会觉得黑气十分浓郁。当然,这样的存在你现在是肯定遇不到的。”
还有小姐姐调侃道:“其实真要是遇到了,也有办法,就是赶紧跪地求饶!也许还能活命呢~”
在当时引起了一些笑声。
郑安安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上挂着的、水滴形状的银白水晶石。
只感觉水晶石正在散发着淡淡的热量,很明显是在发挥着作用……
她深感头皮发麻。
小手有些颤抖,身躯也因为畏惧和担忧而在打颤。
本来今天郑安安想好了,白天是要到铜壶坊总号去初步修行的。
但在离开铜壶坊前,几个小姐姐和郑安安说过,郑安安是要等到进入铜壶仙宗后才会正式拜师,届时还会有拜师礼。
所以在离开帝都前,可以不必太过拘束。
想多在家待几天也可以。
但这时,她立刻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决定今天先守在大哥这边。
她先是绕过院中盘膝坐在木椅上的大哥,在柴房拿出三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将院子大门小心谨慎的锁上一层又一层。
这样无论有谁上门拜访,都不会突然破门进入打扰到大哥。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一眼大哥。
只见郑悬舟面目狰狞,浑身上下凸起一颗颗肉痘,就仿佛无数的肉质幼苗正在从郑悬舟的身体内部生根发芽!
周身皮肤,都因此而开裂。
像是要将郑悬舟的身体给撑爆!
那画面,足以让密集恐惧者当场爆炸。
周身萦绕的黑气化作一根根无形的触手,从郑悬舟的身体多个部位刺入,有几道黑气甚至刺入了七窍中。
一道道黑血顺着他的毛孔、口、鼻、眼、流淌而出。
嘶——
就算郑安安已然做过心理准备,并且经受过棉花那种奇形怪貌的洗礼,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画面,猛吸一口冷气。
两道眼泪抑制不住的顺着眼眶淌出来,就像流淌的小溪,淌个不停。
在沙土地面上“啪嗒、啪嗒”的留下一个个小水印。
她不太忍心再看大哥,径直走入伙房。
反手猛地关上伙房的门。
身子靠在木门上,两肩在不断颤抖,小脸皱皱巴巴成一团,两只手无意识的挤在脸蛋上,将小脸蛋挤成了“v”型。
梨花带雨,好不可爱。
眼泪还在不断淌不停,顺着手指缝溢出来。
她无意识挪动脚步,走到灶台边。
在灶台边有一个大大的布袋,里面装的都是昨天重逢后,郑悬舟带着她到坊市上买的各类小吃。
这些都是以前家道并未中落时,郑安安最喜欢的小吃。
而且一买就是一大袋子……
郑悬舟那种对妹妹的宠爱,对即将分别的忧愁,是根本无法掩饰的,郑安安全看在眼里。
一只打颤的、湿漉漉的、冰冰凉凉的小白手伸到布袋里。
摸摸索索的掏出一根冰糖葫芦。
糖葫芦上面的糖霜,都有些化了……
大哥也真是的!
一买就买这么多,一家子人一起吃也吃不了呀……最后都得浪费了!
她下意识将糖葫芦递进嘴里,咬下一颗。
酸酸甜甜的味道,沁入肺腑。
而几乎与此同时,她的眼泪就慢慢收住了。
脑海中百般猜测的奇怪念头,也消失了。
她是为大哥,还有她们这个家庭进入修士界的,所以无论大哥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径……
大哥永远是大哥!
是她最最重要的亲人!
抱着一大袋子小吃回到正屋,两个孩子还没醒。
她就一直守在床前,时不时满带担忧的望一眼院子的方向。
小嘴就一直停过。
郑亦煊和棉花一前一后醒来,本想跑到院子里玩耍,却被郑安安一把拦了下来。
把他们暂时“拘禁”在屋子里。
好在江家老宅的主屋很大,正面有五间连房,比民夫村的家要大很多,内部空间更加宽敞。
足够两个孩子折腾的。
最让郑安安奇怪的是……昨晚被江都领一剑劈开的西侧那两间屋子、在一觉醒来后,居然完全复原了!
就好像有人连夜给修好了一样!
她清楚的记得,昨天郑悬舟只是搬了两块大木板、并挡上个大衣柜,将破洞给暂时堵上。
可今天一看、房子就跟会自我再生一样、重新“长了出来”。
……
郑悬舟也没有想到,这次破境居然耗费了如此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