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下了雨,丝丝的,驱散了点夏夜的闷热。
丁莫野想着要骑马还是步行去见黄广炫,但这雨要大不大,但淋久了也会浑身湿透,却见沈凉套着蓑衣来到房前。
"小公子上轿出门了,让四公子等久了不好。"沈凉道。
丁莫野现在暂时住在总堂里,也算是紫金帮重要人物。陈天生特别让沈凉在他出门时当他的护卫。
出了门就见两个轿夫正在等着,丁莫野上轿后,轿子随即抬起,轻微的摇晃着。沈凉骑着马在前头带着路。
丁莫野初到南京时,罗叔跟陈叔就在秦淮河的画舫设宴给他接风。但雨夜中的秦淮河另有味道。
岸边的酒楼灯火通明,悠扬婉转的丝竹曲调伴着歌女清亮的歌声,从酒楼里穿透雨丝飘出,河上缓慢航行的画舫灯笼在雨水中发出柔美的光晕,反而另显一番探幽寻欢的风情。
轿子停了下来,丁莫野出轿子,一个婢女撑着一把油纸伞帮他遮住了雨丝。一艘华丽的画舫停在岸边,满船红色的灯笼,将船身映照得流光溢彩。
撑伞的婢女将丁莫野与沈凉领上了画舫,进了厢房。
这是画舫最大的一个厢房,富丽堂皇,显示画舫主人的身分。前头有个垫高小台子,放着古筝琵琶笛箫等乐器,墙上挂着不少诗句图画,都是客人饮酒作乐后留下的,整个厢房只放了一张八仙桌,黄广炫一人坐在主位上。
黄广炫今年十八,唇红齿白,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拢了一个发髻用一个温润的白玉箍着,身穿淡蓝色绣着紫纹图样的冰滑丝绸长袍,双肘顶在桌上,双手三个尾指上分别带了三个不同材质镶着不同宝石的戒指。
"五弟,坐…坐…,我终于有个弟弟,可以好好的欺负了……哈哈……开玩笑的,五弟不要摆个脸色给我,天生堂主对你可不是普通的好,能让沈舵主贴身保护你了。"黄广炫一见到丁莫野就开口道。
"四公子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别让小公子误会了你是个不正经的人了。"沈凉嘻嘻哈哈地说道,随意地找个位子坐下,
丁莫野坐在客位上。他是真的有点变脸,虽然听过罗叔跟陈叔都说黄广炫好相处,但一见面就这么说,他是打心里不舒服,但见沈凉跟黄广炫相处得很随意,似乎是自己多心了,摆出了个认为最为真诚的露牙笑容回道:"四哥,第一次见面你就说要欺负我,这不是告诉我以后别想跟在你身边吃香喝辣的。"
黄广炫听完大笑,双眼瞇成一线道:"我就说五弟这性格我会喜欢的,别说吃香喝辣的,只要是要花钱的事找我就没错,我就是爱攒钱,可是钱攒多了也要有地方花,要会花,五弟以后我们只谈怎么花钱,其他的事跟我都不相干。"
他这一番话表态得清楚,丁莫野听的懂。黄广炫在观察他试探他,相对的丁莫野也在观察更要试探。
黄广炫长得跟义父没有十分相像,应该是像他母亲多一点,从进门的几句话听来,这个四哥对自己的敌意并不明显,但这并不表示就有善意,任谁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竞争对手,不管是对帮主位置的觊觎还是争家产,任谁也太可能有太好的反应。
于是先笑着回道:"我是小地方出来的,还真不懂怎么花钱,四哥可要好好教我。"
"洞庭湖风光明媚,湘女多情,那里青楼的玩法跟我们这里大大不同。洛阳古都底蕴深,五弟怎么能说自己是小地方出来的,你这不是笑你四哥没出过南直隶没见过世面一样,有机会你也带我去些不一样的地方,让我开开眼界。"黄广炫道。
丁莫野知道自己的来历人家都摸得清清楚楚,但黄广炫只说风花雪月不提其他,意思也很明白了。
"四哥不如先带我见识见识南直隶的风情,去外地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行的。"丁莫野回道。
"四公子镇江都忙完了?"沈凉这时插口问道。
"月初一口气开了两间青楼三家酒楼,真把我忙翻了,不过看到宾客盈门再怎么的累也是值得的,我这不是攒了点小钱,赶快来秦淮河花了,免得有人惦记着。刚好过几天就是中秋,回来陪我娘过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