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赵白鱼已嫁人也不妨碍她们对美人的欣赏和讨论,而大景此时的风化还颇为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严。
朝官只与做得近的人聊天,元狩帝和同在上首的太后、皇后说话,因为礼乐和表演几乎同时进行,彼此座位离得有点远,总不能隔空大声喊话,引来全场注目吧。
赵白鱼:“……”忽然对霍惊堂的童年失去兴趣。
无论何种情况,基本庄家通杀。
……是运气好吗?
霍惊堂皱眉:“什么意思?”
到了地方,才知梅园接连七天对外开放,无论何种身份都能进来赏梅斗茶和打马球,两边分别开了赌球局和赌茶局,而球场上最厉害的两支球队,以及斗茶大师均是高都知的人。
别人都紧盯庄家手里的骰盅,绞尽脑汁地估算,在押大押小两边举棋不定,而赵白鱼却在骰盅落桌时就将银子抛到豹子。
赵白鱼趴下来:“游了十几年京都,这会儿不想。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守岁如何?”
外邦来贺,哪怕有心怀不轨者,也不会蠢到在人家与民同乐的重大国宴上出言挑衅,当面打脸,真把一个大国惹怒了分分钟爆发战争都有可能。
正房正对门口的位置摆放一张八仙桌,桌上放有新鲜花果和坚果、蜜饯,右转步入则是一个小花厅,两边都放有卧榻和桌椅,再深入就是一道垂帘,里头是睡觉的地方。而向左转深入是满墙的书、书桌,文房四宝俱全,墙面挂着小孩子玩的弓箭和没开刃的兵器。
霍惊堂直觉不是这意思,不过懒得追问,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赵白鱼的肩头。
霍惊堂:“你随意。”
高都知邀请他:“小赵大人不如赌一把?”
赵白鱼勉强打起精神:“没事,我能等。”说着用衣袖掩面打了个哈欠。
通宵。
“我确实不如小郎。”
霍惊堂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宫灯,突然往回头,一把拉开大门,赵白鱼才知道大门的锁是虚扣着的。
霍惊堂脱掉鞋子,翻身上榻,面对墙面。
“是这样吗?”赵白鱼笑着说:“多谢提醒。”
高都知背着手站在赵白鱼身边,没再劝阻。
霍惊堂猛地睁眼,琉璃色眼瞳由浅转深,装填进无穷无尽的y色。
他身旁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提醒:“我在这儿盯了三十盘,就没出过豹子,你别是不知道豹子什么意思吧?就是三枚骰子相同点数,很难摇出来。”
“小郎大不同于以往,缘何如此?”
小姑娘闻言红着脸颊支吾着说不出话,反倒是高都知告诉他豹子难出,押大中的几率比较高。
赵白鱼听着远处集英殿的动静:“是不是驱傩了?”
赵白鱼垂眸,有点羞耻,心情紧张但刺激,捏着霍惊堂的衣襟,用力得指尖发白,俯身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今晚可以……”
玩玩闹闹时,时间过得最快,不知不觉便到入宫参加宴饮的时辰,赵白鱼和霍惊堂先回郡王府换上新衣,再乘坐马车入宫。
“没我赢得多。”
玩一把就换博具,每种都是高难度通杀,杀遍全场无敌手。
霍惊堂一入内就沉默许多,任由赵白鱼在屋里仿佛探宝似的,从保存良好的旧器物身上寻找一丝半毫属于小霍惊堂的痕迹。
赵白鱼过完手瘾就揣着满袖口的银子来到刚打完马球的霍惊堂身边,霍惊堂则将他赢来的银袋递过来。
电视剧是为了制造冲突、制造看点,现实是谨慎平安但无聊。
赵白鱼:“好几年没玩,都一样生疏,所以都可以。”
此时庄家喊着买定离手,打开骰盅,嘴巴比脑子快:“三个五,豹子——豹子?”诧异地看向唯一押豹子的赵白鱼,“一赔四十八,您的银子拿好嘞!”
赵白鱼兴致勃勃:“内容是什么?”
“食色性也,”赵白鱼浅笑着,抽出腰带绑住霍惊堂的双手,俯身说道:“我也是男人。”
高都知敷衍回应:“好看,特别好看。”
霍惊堂关上大门:“不知道,我出宫后就没再回来住过。”
梅园也设置不少博具,关扑和骰盅最受欢迎,自然必不可少。
赵白鱼有意试探:“这儿挺偏的。”
赵白鱼揣着手,摇摇头笑说:“我有预感,这次会出现豹子。”
霍惊堂忽地笑了,猝不及防翻身搂住赵白鱼说道:“骗你的。其实是陛下教我剑术,我摔倒了,他来抱我,好像比摔倒的我还痛……我当时三岁多。不过宫女想毒杀我这事儿是真的,她是照顾我的嬷嬷,被陛下当场杖毙,还让我在旁边看,不能闭眼睛。”
话虽如此,赵白鱼还是没把银子拿走:“我看它赔率很高,要是能一把押中就等于玩了四十八次,所以就选它不变了。”
高都知就喜欢赵白鱼这种霁月光风的读书人,输再多也不会闹大脾气,更不会轻易染上赌瘾,于是力邀赵白鱼玩一局关扑。
赵白鱼捧着霍惊堂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说:“还好没心理变态。”
赵白鱼:“你当时几岁?”
宴饮在集英殿举行,殿里坐满朝官,家中有诰命的命妇亦受邀参加国宴,宴上有外邦来祝贺,元狩帝则按照流程发表感言和赐座。虽是与民同乐的宴会,但是天家举办,又有外邦在场,便算是国宴,该有的礼节和庄重一样不少。
“那……不会突然有人进来?也没有烧热水的地方?”
赵白鱼俊秀的风姿和温和腼腆的笑容一出现在赌桌上,便吸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赵白鱼跟着躺下来,下巴靠在霍惊堂的肩头,看到墙面留有奇怪的刻痕于是询问:“你刻的?刻的什么?”
半刻钟很快过去,霍惊堂悄悄带着他到十岁之前在皇宫里住的地方,宫殿门口落锁,自他离开皇宫就没有第二人住进来,像是元狩帝留给他的补偿。
路过鱼塘,里头有成群的锦鲤贴在岸边,一动不动,约莫是睡着了。
打人别打脸,何况是一个国家。
屋里的桌椅留有刻痕、摔坏的痕迹,弓箭的弦崩断了,没开刃的兵器上有许多个小缺口,如果仔细寻找还能在屋里某些器具身上找到对应的划痕。
高都知没来得及发表疑惑,赵白鱼就去玩牌九,拿牌看牌的姿势确实很生疏,但他第一把就拿了至尊通杀。
赵白鱼了然:“是猜到你会来,还是希望你会来?”
赵白鱼:“东西都保存得很好。”
“你想喝水?耳房有铜壶,装清水后提过来放火炉上就行。”
朱红色大门紧闭,霍惊堂抱起赵白鱼就翻过墙落到里头的庭院里,正对主屋大门,门口上的牌匾写着福安殿。福安殿比郡王府的主院大了点,院落有假山和鱼塘,引进活水,哗哗流动,成为寂静夜间里唯一的声响。
赵白鱼啜饮甜得发腻的果酒,小心而好奇地观察国宴,有点像春晚,不过严肃了点,没有古装电视经常会出现的刁难或意外,毕竟是一国国宴,各个环节慎重以待,别说宫人侍卫提心吊胆,神经紧绷,就是朝官和命妇也不放松。
只有新手才会在赌博时全凭直觉,不过反正是娱乐,随他去了。
康王大冬天拿把扇子装风雅,闻言回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看我今天容光如何?”
高都知替他选了骰子,玩法简单,赌大小就行。
管天子私库的人说他没挣多少等于说不会挣钱,赵白鱼能信?不过财不露白,赵白鱼懂道理,便笑一笑表示信了。
旁余人一听深感惋惜,也在意料之中,果然不会玩,同时可惜他今天怕得割肉了。可惜归可惜,有时候看别人输太惨也能横向安慰自己赌技还挺好,因此聚集过来的人很多,没一个提醒赵白鱼慎玩。
园子里不少朝官、官夫人、官小姐和平民百姓一样热衷于赌博,而除夕到元宵的这段期间是大景唯一不禁赌的日子,上至天家,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玩。
霍惊堂指着两个火柴人说:“她是照顾我的小宫女,有一天在我茶水里下毒,被陛下发现赐死的现场。”
霍惊堂挡在他前面,同赵白鱼低声说:“靠在我后肩睡一会儿,等半刻钟后,我悄悄带你去我以前在皇宫里住的地方。”
也许是中午喝了酒,之后在梅园跑动出汗,以至于在暖洋洋的集英殿和丝竹之乐的包围下,赵白鱼有点昏昏欲睡。
高都知笑呵呵地说:“其实没挣多少,挣来的银子都花在梅园的维护上了。”
“画。”
霍惊堂:“你想跟着游京都?”
锦鲤肥硕,地面和墙壁都很干净,屋里的棉被蓬松有香气,银骨炭和火烛都备着,说明一直有宫人定时打理,只等霍惊堂随时推门。
他不恨元狩帝,不代表原谅被一再放弃的过去。
赵白鱼连连摆手,作态谦虚:“我不太擅长。”
高都知满目惊诧,赵白鱼一边收银子一边很平静地说:“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好。”
“欸。”康王啧了声,让他看脸:“我修鬓角了。瞧瞧,簪花是不是更好看了?”
高都知打量他两下:“涂粉了?”
赵白鱼:“夸你品德高尚。”
左右两边分别是厢房,正中间是主屋,两侧有耳房,飞斜而出的檐角下吊着两盏宫灯,竟是亮着的。
“没意思。”
时下审美趋向于风姿俊秀、气质温和儒雅的文人,无论男女都爱这款,因此赵白鱼很是符合他们心里的审美,当下便有不少官夫人和官小姐们私底下谈论。
霍惊堂:“七1八岁吧。”
高都知问:“牌九还是骰子?”
赵白鱼被哄得高兴,坐下来看马球比赛。
果然是新手,只有新手会被高赔率但基本不可能出的点数吸引。
高都知就是再蠢也不会觉得这就是单纯的手气好,不自觉来到康王身边感慨:“人不可貌相。”
霍惊堂闭着眼:“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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