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完头部的最后一笔,吹了吹木屑,霍惊堂放下笔刀,接过仆人递来的湿毛巾擦手:“你以为圣上对底下的事当真一无所知?”
霍惊堂正雕刻一块紫色的木头,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关键人证死了,案子变成悬案,太子和秦王谁都没法洗清嫌疑,你猜本王能不能在剩下的时间里重新找到关键人证证明太子或秦王的清白?”
守卫检查了运水车车底,又跳上去打开水桶盖,确定里面是空的,又紧盯着魏伯的脸打量,让他出示出入的牌子,重重检查下来,没有问题才将人放走。
他们前脚刚走,赵白鱼后脚就牵着匹老马走出,和谢氏碰个面对面。
霍惊堂:“早在秦王联合大臣参太子那一刻,陛下的忍耐就已经到达极限了。”
魏伯:“抓了五个,三个自尽,两个被卸下巴。”
他肯定会回答,因为结局没有人在乎他啊,为了赵钰铮差点被毒害这件事而恨他恨了十几年的谢氏,已经习惯把母爱都给赵钰铮了。
副官:“怎么说?”
赵府。
要是有人问他,为什么在知道身世后不为自己讨公道?
赵白鱼没问这秘密,而是问:“没受伤吧?”
恐怕不只是‘少有人知’那么简单,宫里辛秘,魏伯怎么知道?
此时就有一辆朱红色运水车出来,宫门守卫照例检查仔细,确定无偷运才将人放出。紧跟着是第二辆运水车出来,赵白鱼认出驾车的人就是魏伯,心脏不禁吊到嗓子眼。
俗话说天家无情,前朝帝王弑父杀子的例子比比皆是,但它不会发生在元狩帝身上。因少年时期经历过父子兄弟猜忌、仇杀,元狩帝格外重视父子孝道、手足之情,曾因太子对生病的弟弟不够关怀这种小事而严厉斥责太子。
谢氏嘴唇动了动,想起昌平长公主,到底态度冷淡地越过赵白鱼进了府。
赵白鱼远远看了他们一会儿,低眉垂眼地驱着马车进另一条街,穿过几条长街来到另一个宫门门口。
秦王不会被科举舞弊扳倒,三十个舞弊学子虽是朝中百官的子侄,也不至于成为兴大狱的理由,除非后宫和前朝勾结。
导.火索会是什么?
赵白鱼若有所思:“果然是引蛇入洞,秦王中套了。”
副官懵了,“案子结束在王尚书、陈侍郎这里就好了,哦对,还有一个郑有,太子和秦王都有份,各打一大板,反正真牵扯出秦王和太子,陛下也只会小惩大诫,弄个治下不严的罪名轻飘飘揭过,把黑锅都甩给底下人背,绝对不可能真杀了亲儿子。”
副官仍然不解,满头雾水地看向霍惊堂,只收到主子冰凉的眼神和一句‘多读书’的告诫。
赵白鱼松了口气的同时,以为魏伯行动失败,没能带出关键人证。
赵白鱼向后退,拱手作揖,深深鞠躬。
运水车绕到巷子深处,魏伯用刀沿着运水车底下的缝隙插.进去,撬开,露出可容纳两人藏身的暗格。
霍惊堂:“亲儿子下不去手,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晌午时分,有一队便衣人马走来,停在御街中央,正对宫门口。骑在马上的侍卫着官靴,配大理寺腰牌和军用环首刀,显然是大理寺的人,同时是个军人,符合双重身份者,仅有可能出自郡王潜邸。
谢氏有些愕然,她以为自上次逼婚后,赵白鱼该无比恨她,没成想还如此尊敬她。
魏伯将昏迷的奶娘扛进车里,换了衣服和发型,跳上马车说道:“冷宫里有时会偷渡一些逃跑的宫女弃妃,或者偷些东西放出去卖,就用这种运水车,底下藏暗格,据说是前朝皇帝想偷运妓.女进宫,苦于没有门道,底下太监就想出这昏招。知道的人多,容易掉脑袋,算是宫里少有人知的秘密。”
他细细看着谢氏的脸,才发现他和谢氏的眼睛很像,都是无害的、有些圆的杏眼,不像赵伯雍的瑞凤眼,也不是昌平长公主凌厉妩媚的狐狸眼。
赵白鱼:“有抓到活口吗?”
他们奉命带走人证,堵在宫门口,日头倾斜,然而迟迟不见东宫宫人的身影。
这就是案子的棘手之处,查到最后,主谋不会被定罪,反而查案的里外不是人。
自上次谢氏逼迫他代替赵钰铮嫁给临安郡王,距今已有两个半月没再见面。上次见面,以为谢氏是大娘,这次见面,已知她是这辈子的亲生娘亲,赵白鱼不由心情复杂。
***
虽然失望,但魏伯平安无事已是大幸。
这时要再来一根导.火索,就能彻底引爆。
三郎赵钰卿和四郎赵钰铮在谢氏殷殷叮嘱下齐齐上马,告别谢氏,奔向城郊外的击鞠赛场。
原来他和谢氏拥有独一无二的相似点,那是他们彼此间的血缘牵绊。
刺杀东宫的黑衣贼必定出自郑国公府,有皇贵妃在宫里当内应,保他们入大内如进无人之地,任皇帝再仁慈也不能忍受卧榻被侵犯。
这是皇宫东直门,离东宫最近,每天都有插着龙旗的运水车运着宫廷用水进去,到正午才出来。
***
赵白鱼惊讶:“这?”
赵白鱼理了理衣襟,神色平静地离开。
而赵家前三子的眼型都肖似赵伯雍,赵钰铮的眼乍一看也像瑞凤眼,但是仔细瞧、仔细对比就会发现更像狐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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