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给我找了个相亲对象,叫中原中也。
我问:“照片呢?”
“他那个工作不方便留照片的呀。”我妈煞有介事地说,“小伙子很帅的,人也特别好,工作体面,赚得多。”
我说:“妈,是我赚的钱还不够多吗?”
我妈白了我一眼:“跟你那种工作性质不一样的,人家在正经外贸公司上班。”
她把那个名为中原中也的男人夸得天花乱坠,我叼着根棒棒糖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上的NS按键摁到飞起。
从工作说到人品,再到一些可有可无的联想,我妈吹得越来越离谱了:“你妈我肯定晓得的,这种男人婚后就是会给你做饭洗衣服的类型,知道心疼人。”
我头都没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Boss:“啊对对对。”
“所以我帮你约了这周末,你下午先去街边那个波罗咖啡店和他见面,有没有时间的?”
我专注打游戏:“啊对对对。”
我妈:“那我帮你答应了。”
一局游戏结束,我妈已经在电话那头快跟人聊完了:“好好,我家桃枝说周末有空的,那中也,你们到时候玩得开心哦。”
我迷惑了:“妈,你在干嘛?”
“你刚刚不是说周末可以的吗?”我妈睥睨地看着我,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走了,出门买点像样的衣服,你看看你,衣柜里面都是些非主流,像什么样子。”
我:???
我一脸茫然地被我妈拖出了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不小心答应了些什么。
她拖着我去商场买气质淑女的衣服,合理怀疑她只是想借机改变我的穿衣风格。
周六的时候,她还特地提醒我明天相亲不许迟到,然后拎包溜达回了娘家。
翌日,虽然我妈不在家,不过为了哄她开心,我决定老老实实去相亲,给那个中原中也留下不错的印象。
……怎么可能!
我把她给我搭好的衣服全部丢到衣帽间的收纳柜里,换上习惯的夹克外套,黑色耳钉桀骜地反光;然后蹬着皮靴走到地下车库,头盔一戴,随便挑了辆蓝黑色重机嗡嗡地冲出家门。
不是去咖啡店,我要先去接我的损友,五条悟。
他是最强咒术师,长相也颇受上天垂爱,但因为性格实在太差了完全不受欢迎,二十八岁,依然单身。
前些日子五条悟听说我又要相亲,笑了我一整天。我想了想,把他给叫上了,让他到时候装作前男友缠着我,演一出戏破坏我的相亲局。
五条悟很有兴趣,当场点头答应。
他说:“其实不用我来搅混水,桃枝你自己也可以搞砸吧?谁会喜欢你啊。”
我抄着新买的咒具追杀了他很久。
这人干这种缺德事格外积极,我车停到他家楼下的时候,他鼻梁上挂着副墨镜低头玩手机,肩宽腿长,懒懒散散。
“你怎么这么慢啊。”五条悟一边抱怨,一边坐上了我的后座,兴奋道,“我想好了,等下你们聊个十分钟,我就进来指责你‘你又背着我找别的男人!这是第十个了!’……”
我无所谓地说:“怎么样都好,反正这事你必须给我搅黄了。”
然后我把车停在了波罗咖啡店一街之隔的地方,站到十字路口等绿灯,在口袋里翻出了一包有点受潮的烟。
在家我是不敢抽烟的,我妈狗鼻子,一点点烟味都会被她逮到。
春日下午的阳光很好,我抬起手挡到额上,在逆着光的方向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春光为他的橙发叠上一层金黄的渐变,而他的眼睛蓝得像波澜万千的海。
我目光凝在他身上,下意识地把烟送到唇边,久久忘了点火。
……我见过他的。
在很多年前,久远到记忆都泛黄,原来他叫中原中也。
他走进咖啡店,在靠街的窗边坐下,侧脸轮廓嶙峋,薄光描在他的鼻梁上。
中原中也,常被我妈提起的名字。就这么一眼,它不再是平平无奇的符号,一个让我听到就厌烦的寻常姓名,它——变成了蓝宝石、柑橘味的春光、猫咪柔软的橙色皮毛……等一切,让我从心底觉得温柔的,好的,世间值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