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而看明白了,十年不上朝,他想了十年,唯有这一刻,他似乎有所悟。
望着自己曾经视为己出的侄儿,如今的圣皇,眼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敬佩。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今日,臣这一颗心,一身血,君皆可拿去!”
比干大笑着,他望着苍天,想起了自己的兄长,那位同样背负着天下罪孽的兄长。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身为圣皇,对他的拳打脚踢,从不还手半分。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身为圣皇,却都是青年白发,不言喜怒。
谁又能知晓,这些当圣皇的,看似人之极贵,却是生不如死。
“圣皇!”
这一日,半数群臣全部罢手官位,告老还乡。
这一次,有一老者,白发苍苍,却在这金銮殿内被挖出了心,流尽了血。
也是这一刻,当今的天下,面对商朝的圣皇圣后,撰写在万古的青史之中。
万年后,他们依旧要背负着千古的骂名。
残纣暴皇,蛇蝎毒后!
商纣王,为一己之私,让众生涂炭,怨魂不喜。
苏妲己,为一人之痛,让忠臣挖心,流血不止。
金銮殿上,帝辛甚至连哭都无法哭出。
他知道,诸神在看,从始自终,他眼睁睁的望着比干的辛一点点挖出,血一点点流尽。
他一眼不眨,神情一丝不动。
“大王,百万人的罪孽,已经让您彻夜难眠了。”苏妲己笑着,笑颜如花,“便让妲己,也陪大王背负这千古骂名吧,即便是一千年,一万年,百万年!”
她母亲曾言,她父亲是天下最大的恶人,如今,她总算明白了。
世人都说,商皇也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但,苏妲己却知道。
这位天底下最大的恶人,也是天下最大的可怜人。
既然已经决定渡他为道,即便这道,是天下之魔道,她也甘愿成魔。
帝辛仰天长笑,在这金銮殿上,唯有一人可听。
谁知,他心中的血是否流尽,谁知,他咽下的泪,又如无尽海的波涛。
接下来的十年,群雄并起,朝歌天怒人怨,军民人心散,整片九州,陷入了战火。
接下来的十年,诸神却也离开了朝歌,不在监视着这位圣皇。
他们知晓,这位圣皇已经没了退路,所以也不再担心。
森罗天狱内,夸父望着已经有十年没见的帝辛。
“辛,你可曾带来好听的故事?”夸父问道,他望着怨气如业火般不断在身躯中燃烧的辛,皱着眉头。
“带来了!”辛笑着,眼中流出了血。
诸神终于走了,他也终于可以流下一些泪。
泪虽然是血泪,却也比哭不出要强上了千万分。
辛低声诉着,从建鹿台,百万怨魂压身。
辛低声诉着,从挖比干心,一眼不眨望着叔父全身鲜血流尽。
吼!
夸父仰天咆哮,森罗天狱之中,锁链齐震,他望着辛,悲伤至极。
“辛,你不该成皇的!”夸父怒吼着,怒不可歇。
帝辛却笑了,他走向夸父,坐在夸父的肩上。
他眼中流血,“不,我必须要成皇。”
夸父怒吼连连,即便被囚禁了百万年,他也比不得眼前这青年。
他才多大,百万怨魂的罪孽,万古青史的辱骂,为何要让这一个人承担。
夸父流着泪,他怜悯的望着帝辛。
世人皆言皇家贵,谁知天下可怜人。
辛笑着,他抹去了眼泪,瞳孔失色三天,离开了森罗天狱。
“夸父,有一天,你会离开这森罗天狱,观尽这四海八荒,孤曾许诺的,绝对不会辜负半分。”帝辛开口,他离开了森罗天狱,让苏妲己来处理朝歌事物。
他要走一走这九州,见一见这故人。
他见到了许多人,从九州的昆仑,到瑶池的王母,还有那上古的遗族。
这一走,他走了七年。
最后,他在一座山下停下了脚步。
帝辛穿着布袍,望着这座山。
他记着,这座山上还有一只被关押的猴子,还有一个等待的道士。
走上山去,帝辛看到了已经容颜化作中年的道士。
也看到了那为猴子摘桃子的女子,这一刻,帝辛笑了。
他望着那道士,望着那猴子。
“好久不见!”
李耳惊然起身,行道家至尊之礼。
“小道李耳,参见人皇!”
这一声人皇,心悦诚服,这一声人皇,没有半点不敬。
帝辛咧嘴一笑,“老君何须多礼?我来,是想要求老君一事!”
老君抬头,他露出了笑脸。
“圣皇可是请老朽去伐神?”
帝辛也笑了,不过,他却是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