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陆家庄外一道黑影闪过。
陆长歌蹑手蹑脚的爬上屋顶,侧耳听着屋内的气息。
呼吸声悠长规律,沈醉应当是熟睡了。
这一夜经历了这么多,他暂时只想一个人静静,整理一番思绪。
等天亮了,或许会有更多的视线会聚焦在他身上。在此之前,他需要整理出对外的说辞。
揭开屋顶的瓦片,顺着房梁纵身一跃。
刚踏入前厅,陆长歌险些惊叫出声。
沈醉就躺在面前的躺椅上,慢悠悠的摇晃着。胸前盖着一本爷爷留下的古籍,翻了一半。
陆长歌悄声靠近后,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应该是看到一半,困的睡了过去。
总算是松了口气!
车夫留下的宝物,被他贴身隐藏带了回来。盘算过后,陆长歌决定暂时先将其留下,静观其变。
他现在对围绕车夫的几方势力一无所知,贸然将宝物上交,反而很难解释他是怎么知道宝物所在之处的。
在别人找上门之前,他最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当然,最好是能搞清在幕后搅动风云的是谁,尤其是给车夫种下寒毒的凶手。
他既然盯上了车夫,必然对宝物的秘密十分清楚,很有可能会顺藤摸瓜找到陆长歌身上。
何况寒毒也不是这么轻易种下的,天下能修成至阴至寒掌力的武者,屈指可数。
但武人的手段过于刚强直接,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车夫中招。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更可能是修士暗中下的黑手。
陆长歌自小沉迷武道,对道法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道宫时常会制作一些神奇的小玩意。
例如会自己刷碗的抹布,能御风清扫的扫帚,以及永远倒不完的酒壶等等。
但爷爷的书房内,应该会有关于介绍修士的书籍。
陆长歌顺手抄起盖在沈醉身上的古籍,准备一并收拾到爷爷房内。
连续几天,沈醉都住在爷爷房里。陆长歌原本还担心,这个酒鬼会将爷爷的房间弄的臭气熏天。
出乎预料的是,这个邋遢的男人将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就连橱柜的角落都用湿布擦过,抹去了积攒的灰尘。
爷爷年轻时是个走南闯北的镖师,临老了金盆洗手,在郊外买个山庄做起了地主老爷。
陆长歌猜想,爷爷年轻时应该也为科举努力过,毕竟他太爱书籍了。
在他儿时最贪玩的年纪,爷爷总能一边照看着他,一边捧着本书看上一整天。
他的房间内摆满了书架,从前陆长歌翻阅时总是随意摆放,没过多久便乱了。
沈醉回来后,书架上的古籍又按内容归类了一遍。
陆长歌找到关于修士的那一排,这才发现,爷爷似乎对道法很了解。
在爷爷的房里,是没有武道书籍的。
陆长歌曾经问起过,可爷爷只是淡淡的说:“武道,没什么意思的。”
但偏偏爷爷的书架上,收集的道法可谓包罗万象。也怪他之前弄的太乱,竟然忽略了。
大多是基础的御水控火法门,和印象中道法的诡异多变不同,爷爷书中的道法显得粗暴许多。
更直接,也更具破坏力。
终于,在一张夹层中,陆长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他认出了上面爷爷的笔迹。
“当今修士与古之大能相比,首重天道,擅遵循天意而轻自身。盖因天地间杀伐不断,业障缠身。若不能趋利避害,积攒功德,则必受业火灼烧之苦……”
从爷爷留下的这段话中,陆长歌了解到,原来道法在太祖年间前后,历经过一番改革。
古之修士重自身,修行杀伐之术,可焚山煮海。
今之修士被因果业障缠身,必须通过匡世济民积攒功德,因此道法更多用来梳理地脉,调节风雨。
许多重杀伐破坏的法术,都在变革中逐渐失传。因此单论战斗力,如今的修士并不如武者。
陆长歌捏着下巴,思忖道:“如此看来,杀死车夫的人,竟还掌握着古修的法术。”
至少证明那人不会是道宫的博士们,这倒也算是一桩幸事。
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掌握古修的法术呢?
越思虑越烦,陆长歌焦躁的一甩手,不小心将沈醉之前看的那本书打翻在地。
这是一本记载夏朝八百年来民间奇闻的书籍,陆长歌恰好看到翻开的那一页,记载着百年前南方某处的一桩求医趣事。
传闻南方云州乡间,有一云游方士,号黄天上人,以一卷太平要术在四方宣扬教义。此人擅用符水之术,宣称可包治百病,深得百姓信赖。
符水之术……没记错的话,道宫在多年前曾宣传,以法术强行医人为邪道,严禁朝廷修士研习。
如此说来,这位黄天上人,也属于古修一脉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