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瞥了一眼崔乾佑,微微笑道:“以后的事情便看崔尚书的了。”
崔乾佑陡然明白过来,他立即上前向安禄山半跪行一军礼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旗开得胜,一举攻下长安。”
安禄山凝视着他,一言不发,最后他才一字一句道:“用人不疑,我便将洛阳五万军全部交付于你,连同我安禄山的后半生也一并交给你了。”
二天后,一匹快马从潼关方向长安疾驰而来,趁天黑城门未关,快马奔进城门,很快便抵达杨国忠的府第,他翻身下马,冲上了台阶,对门房道:“快通报杨相国,我从潼关而来,有大事向他禀报!”
涉及军情,门方不敢耽误,急向杨国忠禀报,此时杨国忠正在洗脚准备就寝,突闻有潼关消息,他心中一怔,诧异之极,他在潼关安插的亲信已经被哥舒翰清洗,半个月前便已回到长安,潼关那边怎还会有消息来。
但诧异归诧异,他连忙对门房道:“快将此人带到外书房,我马上就来。”
此时的杨国忠已经完全和哥舒翰反目,哥舒翰在信中一番语重心长的劝告,在杨国忠看来却是对他严厉的斥责,虽然哥舒翰表示愿意将右相之位让给他,可在杨国忠眼里,右相本来就是他的位子,哥舒翰这样说,反而证明他对右相之位怀有野心。
政治或许就是这样,两个同床异梦的人为了共同的政敌走到一起,当政敌倒掉后,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
用句通俗的话来,就是一山不容二虎,如果哥舒翰一直在军方为将,或许杨国忠还能容忍他,可哥舒翰以西平郡王之爵入政,官拜左相、尚书右仆射,已经十分强势,若他再立大功,那取代他杨国忠已经不是一种可能,而是必然。
杨国忠稍微整了整衣服,便快步走到外书房,那送信的人已经先一步被侍卫带来,正焦急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恩!”杨国忠干咳一声,背着手慢慢地走了进来,缓缓问道:“你是何人派来,有什么大事要急着见我!”
送信之人见杨国忠进屋,急忙过来施礼道:“小人姓马,是潼关副将火拨归仁的心腹,有大事要禀报相国。”
“火拨归仁?” 杨国忠想了一下,猛然记起,他不就是哥舒翰的心腹之将吗?‘他居然有大事禀报自己?”
杨国忠实在有些疑惑,他冷冷到望着信使,一言不发,信使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他,“我将将军说,相国一看便知。”
杨国忠两三下便拆了信封,抖开信笺便粗粗读了一遍,渐渐地,他的眼中透出惊骇之意,确切地说这封信是一封告密信,说大将庞忠暗劝哥舒翰领军进京诛杀杨国忠,以掌朝权,但哥舒翰却说了一句:‘如此,我岂不成了安禄山第二了吗?’
‘安禄山第二!’,哥舒翰果然有此意,杨国忠越想越害怕,他急将信叠起来收入怀中,命家人带信使去休息,他自己却不顾天色已晚,上了马车便飞速向兴庆宫驰去。
兴庆宫,李隆基已经准备就寝,这几日河东捷报频传,眼看攻克安禄山老巢已指日可待,平息安禄山之乱的日子已经快要到了,再加上今年关中小麦丰收,李清又从陇右送来数十万石粮食,京中粮价顿跌,一场粮食危机也被化解了,接连的喜事使李隆基心情大好。
就在他刚要上龙床就寝之际,忽然有当值宦官来报,“杨相国有机密大事要禀报皇上。”
李隆基愣了一下,这么晚来,他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往常,他必然一挥手,‘明日再说!’
可最近这两个月,杨国忠在筹集军饷、平抑粮价方面表现得倒可圈可点,令李隆基满意,无形之中便对他重视起来。
李隆基想了一想便道:“先带他到宫外等候!”他随即披了一件便袍,便慢慢走了出去。
“陛下,大事不妙!哥舒翰有反意!” 杨国忠一见李隆基出来,便扑倒在地,急从怀中摸出告密信,颤抖着手递给李隆基道:“陛下请看此信!”
杨国忠的话俨如一盆水当头泼来,正睡眼惺忪的李隆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睡意全消,他一把夺过信,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心中却慢慢放了下来,信中的要点就是‘安禄山第二’五个字,虽然说此话说得不妥,但一定要和杨国忠所说的反意联系起来,却有点牵强。
他瞥了一眼杨国忠,见他脸色尽灰,心中不由冷笑一声,他恐怕是害怕哥舒翰带兵来杀他,才惊成这般模样,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杨相国,哥舒翰不是拒绝了吗?你又何必紧张?”
杨国忠见李隆基不为所动,急道:“陛下,我官兵在河东、河北大胜,安禄山又遣重军去守卫相州,北撤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现在洛阳空虚,崔乾佑手中只有数千人,哥舒翰手握三十万大军,却不肯主动进攻,他是何企图?”
说到此,杨国忠连声冷笑,“我怀疑他是想拖延时间,将三十万军尽述掌握在自己手中,陛下,兵法云:安不忘危。现在长安仅不到二万御林军,一但他哥舒翰生出异心,我们拿什么抵挡?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隆基沉默了,杨国忠确实说得有几分道理,现在正是进攻的大好良机,哥舒翰却按兵不动,确实有些让人奇怪。
他沉吟一下便问道:“那依相国之意,该如何处置此事?”
“陛下,臣认为若双管齐下,应该可控制住哥舒翰,第一,臣推荐右威将军杜乾运为兵马副帅,他可补充边令诚无军权的弊端;第二,命哥舒翰即刻出兵,进攻崔乾佑,一但唐军获胜就要解除他的兵权,不给他过多时间慢慢控制军队。”
李隆基见杨国忠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楚,不由欣慰地笑道:“相国今非昔比,说得不错,朕应该好好注意一下哥舒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