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温没有被密旨吓倒,却被李琮的话寒了心,当时是谁向自己发誓,自己的话就是他的话,声音还在耳畔萦绕,可现在...... 吉温仿佛现在才认识李琮,他呆呆地看着这个自己将要拥立的准帝王,他沉默了。
“抱歉!我有些失态。”李琮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口了,他柔声又道:“吉侍郎,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此难,我们应同舟共济。
吉温心中叹了口气,回头问李静忠道:“李亨是从哪里得到的密旨?”
李静忠见他并不问广平王是否回来,心中也暗暗佩服他的头脑清晰,若是广平王回来,李琮早就嚷开了,他急上前施一礼,答道:“我家王爷中午去太白楼饮酒,回来时便带了此信,我也不知是谁给他的。”
吉温低头想了一想,又问道:“他是每天都去饮酒吗?”
“有时候去喝茶,有时候去饮酒,不一定!但他铁定每天都出去。”
“这么说来,他就不是刻意去见某个人,而是这个人找到了他。”吉温自言自语道:“这个人要么是熟悉他的习惯,要么就是....”
他忽然抬头问道:“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李亨?打听他去哪里了?”
李静忠想了想,忽然象想到什么,他高声道:“有!有一个人。”
“是谁?”吉温和李琮异口同声问道,眼睛里都射出急切的光,答案即将揭晓。
“嗣宁王李琳!”李静忠肯定地说道:“王爷刚刚出去,他便来找,很急,还问王爷到哪里去了。”
到这个时候,吉温已经完全明白了,李琳的女婿正是安西节度使李清,李清又是广平王的心腹,这封密旨必然是李清派人送来。
想到此,吉温向李琮使了个眼色,让他打发李静忠先回去,李琮明白,便对李静忠道:“李亨恐怕要醒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可是这密旨!”李静忠望着桌上的密旨,胆怯地道:“王爷找不到它,恐怕不会饶我!”
“我会还给你!”
这是铁的证据,吉温怎么可能再还给他,他提起笔,模仿上面的笔迹,又将原来的旨意背默下来,这样一来,密旨又恢复了最初的内容。
他将密旨放进套子,递给了李静忠,微微一笑道:“只要你坚决否认,他也拿你没法子。”
李静忠见他动了手脚,又担心李亨会随时醒来,只得无可奈何地道:“那我就先去了。”
待李静忠走远,吉温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对李琮道:“原旨已经没有了,这件事肯定会被皇上发现,所以李亨必须要杀掉,不能让他去见皇上,还有,嗣宁王和住在他府上那个人也要一齐杀掉,不管他们知不知情!”
李琮见事情似乎越来越大,他眼中也露出一丝惧色,头慢慢低下,半天才道:“这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恐怕越捂漏洞越多。”
“哪怎么办?难道等皇上来杀我们吗?”吉温异常厌恶这个窝囊的王爷,他能做什么大事?他的心终于冷了,忽然走到灯前,直接将密旨点燃,渐渐地烧成卷,成了灰烬。
“你、你在做什么!”李琮见他烧毁密旨,赫然一惊,忍不住大吼起来。
吉温淡淡一笑道:“既然王爷不肯再往前走,那吉温只好替王爷将覆水收回。”
“什么!你还能抹平此事?”李琮狂喜,自从安禄山没有按原计划造反,他便后悔了,可覆水难收,眼看着假传圣旨一事已暴露,他更加害怕,忽然听见吉温可以抹平此事,怎让他不欣喜若狂。
“办法很简单,不过殿下还是得将李亨杀了,不能让他明日去见皇上,要争取时间,这是必须要做的前提。”
李琮听他还要杀人,心中微微又有些不安起来,但为了了却此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那然后呢?”
吉温望着灯光,阴毒地笑道:“然后就是立刻杀掉鱼朝恩,掐断中间这根线。”
. 李琮匆忙走了,他要安排除去李亨之事,吉温坐在书房里依然沉思着,他在考虑其中的漏洞究竟出在哪里?
或许这就是见识上的差异,作为计策本身,吉温是成功的,以李豫的身份出使大秦很自然,若是在天宝九年,李豫就一定会出行,但他看不到大势,看不到现在以大唐的局势是不能与大食作战,他并不知道大食的实力,他不知道,李隆基根本就不会发这样的旨意。
所以,他的计策从出发点就错了。
想了半天,吉温不得要领,他的思路又回到眼前,既然广平王没有上当,那假传圣旨之事就早晚会被揭穿,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掐断鱼朝恩这条线,就算李隆基想到了是李琮,但他也没了有证据,最多是将其软禁,这样的话,李隆基就更想不到会是自己出的主意。
现在的关键就是李琮能不能顺利除掉李亨,还有,吉温隐隐有点担心嗣宁王,他究竟知不知道此事?如果知道的话,明日一旦李亨的死讯传出,他一定会立刻去见李隆基。
如果他不知道此事,仅仅是牵一条线,那李清派来的人究竟是谁?忽然,吉温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李清本人亲自来了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若不是他本人来了,那李琳就应该和李亨一直呆在一起,李亨也就不会喝得酩酊大醉。
“天啊!这个时候他还敢来长安。”连吉温都佩服他的勇气,不过正因为这样,恐怕他李清就不会让李琳去见李隆基了,他不会去做自掘坟墓的蠢事。
想到这里,吉温的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门敲了敲,管家在外面道:“老爷,府门外有一人在找你,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吉温一惊,“谁?庆王殿下吗?”
“不是庆王殿下,来人陌生,我不认识。”
吉温沉吟了一下道:“请他稍等片刻,我立刻就来。”
吉温匆匆走出大门,只见门口果然站了一人,他站在暗处,面目看不清楚,而在街对面的墙角处,似乎还有十几个随从牵着马等候在那里。
“你是谁?找我有何事?”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从衣囊忠掏出一张薄薄的名刺,递了过来。
吉温疑惑地接过,只见名刺上面似乎写着一行字,借着门口灯笼的亮光,吉温斜着头将名刺上的字念了一遍,忽然,他的身体变得僵直,表情似五雷轰顶一般,手一松,那张名刺飘落在地,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我叫崔乾佑,从河北来,安帅向你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