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埋怨李清赖在朅师国不走,却看不透李清所走的棋,李清这样做其实是在贯彻李隆基布局,牵制住他高仙芝,虽然没有他的风光,但在政治上却赢了.
李清见高仙芝过来,立刻催马上来笑道:“如此隆冬季节,高帅还有雅兴出行射猎,不愧为军人本色,倒是李清,整日埋头大睡,和那树洞里的老熊有何区别?”
高仙芝拉着李清的手,上下打量一眼,见他面目黑瘦如旧,不由哑然失笑:“我倒从未见过这样瘦的熊.”
“来!来!来!我给大伙介绍一下.”
高仙芝拉过李清,向身后几十个随行的国王笑道:“这是我们安西军副帅,年纪虽轻,却是我大唐重臣,以前的户部侍郎,你们可曾听闻?”
这些国王名义是一国君主,但实际所辖所管也不过相当于大唐的郡县,也相对独立,所以户部侍郎财权虽重,他们却感受不到、也并不关心,他们所看重的是安西副帅,这才是和他们有直接联系的职务,众人虽知道正是此人在小勃津大败朅师国军,但也只当是高仙芝手下的大将,现在见他年纪甚轻,这些日子又低调无语,众人的心中便存了几分轻视,纷纷用生硬的汉话拱手说久仰,但口气却比一杯冲泡无数回的清茶还淡.
李清也不介意,只拱手淡淡一笑,对于这帮见风使舵的诸胡小国,不必去刻意拉拢,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他们自然就会蜂拥而至,这历来就是强者的法则.
“出发!”高仙芝手一挥,大队人马纵犬飞鹰,向西奔驰而去.
朅师国的都城位于一个狭长形的盆地内,一条河流横穿而过,河流两边是大片的森林,只是到了冬季,河流已经结冰,冰面上不时可以看见出来觅食的狐狸和野狼,大都瘦骨嶙峋,实在不是行猎的季节,但高仙芝何尝是为了打猎.
一个时辰后,高仙芝的战马冲到一个小山丘上,他驻马回望,身后队伍已经拉开,除了他的亲卫一直紧紧跟着他,其他诸胡的国王及他们的侍从皆不见踪影,但高仙芝关心的是李清,刚才还见他跟随,怎么现在不见了人?
此时,李清正立在一棵树后,在前面五十步外,几只狐狸正在撕咬一只死去的羚羊,空气中充满了血腥之气,正好掩盖了战马的气息.
他张弓搭箭,弓弦渐渐拉圆,‘嗖!’地一声,狼牙箭如闪电般射去,气势虽猛,但准头却欠佳,箭从几只狐狸中穿过,钉在那只死去的羚羊身上,几只狐狸惊得跳起来,撒腿便跑,很快便窜进一簇灌木丛中,消失了踪影.
“都督!这几只狐狸皮毛粗糙,不值几个钱,不要它们也罢!”亲兵们见李清射偏,纷纷上前劝慰,生怕打击了他的信心.
“你们这帮家伙,在胡说什么!”李清收了弓,哈哈一笑道:“箭术臭就臭,这有什么好丢人,偏要你们来安慰么?”
亲兵们都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这时,‘咯!’地一声,从旁边的树林里传出一声银铃般的轻笑,“父亲,看他还是副帅呢!连站在那里当靶子的狐狸都射不中.”
众亲兵大怒,谁敢如此无礼,竟敢取笑他们的都督.
“休要无礼!还不快去给人家道歉.”
只见树林出来十几人,皆骑着马,前面两人正是在大街上看高仙芝离去的中年人和那个少女,旁边还有一人,李清却认识,就是在沙州所救的吐火罗使者失密塔尔.
“侍郎别来无恙!”
失密塔尔纵马上前向李清施礼,“想不到我们居然在这里又遇到了,我家叶护对你非常感激,说一定要重谢于你.”
对这个胡人,李清印象颇好,也急忙回礼道:“塔尔特使,失里伽罗叶护可来了?”
“过两日便到!”
这时,那个中年人和少女也来到李清面前,中年人目光蕴着歉意,向李清微微一躬身,而那少女却看了看那支还钉在羚羊身上的箭,又看了看李清手中的箭,眼中带着一丝嘲讽.
李清不理那少女,只向那中年人轻轻一拱手,表示接受他的道歉,又对失密塔尔笑道:“这位是你的朋友么?”
“他是我最尊贵的朋友!”
失密塔尔得意一笑,向李清介绍那中年人道:“这位是石国双王之一,副王莫贺都,今天刚到朅师国.”
他又指了指那少女,笑道:“那是莫贺殿下的爱女,算是石国的公主,叫茜施罗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