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是李清为回西域走的最关键一步棋,这步棋就落在杨贵妃的身上,只有杨贵妃才能在李隆基左右为难之时,将他的决定向有利于李清的方向发展。
杨末在家乡侍奉老母,而杨花花是率性之人,不可委托此大事,李清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在宫中做侍卫的韦应物,他是李清放在宫中的一把秘密钥匙,只在最关键时启用,今天是第一次,后来的马嵬驿夺宫是第二次,仅此两次而已,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属下绝不辜负使君的期望!” 韦应物小心翼翼收起信,他见李清似乎还有话对韦行素说,便向后退了两步,象影子一般隐黑在灯下,一语不发。
李清见他进退有序,不由赞许地笑了笑,又回头对武行素道:“我也有任务给你!”
“请都督吩咐!”
李清摆摆手命他先坐下,自己却站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默默计算着出手的最佳时机,现在杨国忠已经开始向李林甫动手,宋浑被抓,赵奉璋弹劾李林甫的证据也落在杨国忠手上,如果说李隆基真想动李林甫,那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但李林甫经营多年,又岂会甘心受戮,他必然会以退为进,这时自己再出手助他,让他能寻机解套,这样一来,李、杨二者的斗争将会长时间持续下去,这才对自己在西域发展有利。
虽然李清深恨李林甫,但也不想让杨国忠一党独大,他在离开长安之前,必须要造出一个有利于自己发展的局面,最好的办法是两条狗无休止地斗下去,谁也顾不了他。
庆王在苏州的纵火案是一剂猛药,不到万不最后关头,他不会轻易拿出,这就如同做一道鲜汤,纵火案就是最后的鸡精,在此之前,可以控制火候、调节浓淡,最后才用画龙点睛之笔。
想到此,李清霍然回头对武行素道:“你要想办法在这两天之内抓到杨国忠的丑闻,事情要闹得越大越好。”
武行素犹豫一下,道:“可是这几天杨国忠异常谨慎,每天下朝便回家,若都督要求时间紧,恐怕难以做到。”
“若抓不到,你就造出来,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李清微微冷笑一声,眼中迸出一丝阴冷的神色,“你不妨从他儿子杨暄那里下手。”
正如李清所料,李林甫在杨国忠气势汹汹的挑战面前,已经嗅到躲在背后的李隆基所散发的杀机,他也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从政以来最大的一此危机,‘狡兔死,走狗烹’,太子李亨一倒,李隆基终于要向自己下手了。
在天宝三年时,李林甫就看到了这一步,但他仿佛就是养在网箱中的鱼,无论他怎样布局、谋攻,他最终还是逃不过养鱼人的手,现在新的鱼苗已经准备好,养鱼人要将自己捞起来宰杀了。
李林甫窝在他已经略显破旧的藤椅上,手指按着额头,几根银丝在手指上轻轻飘动,他脸色蜡黄,显得疲惫不堪。
李林甫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让他如此痛苦而疲惫的起因是吉温的背叛,使他严密的防守之幕豁然撕开了一条大口子,杨国忠毫不犹豫地将切入点对准宋浑,这必然是深知内幕的吉温出的主意,宋浑被抓,赵奉璋被控制,这意味着杨国忠突破了他的防线,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自己会有什么结局呢?”一向有持无恐的李林甫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结局,
章仇兼琼正是在此事上被罢免了左相,最后离奇而死,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一样的案件、一样的性质,章仇被罢相,那自己呢?李林甫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恐怕李隆基迟迟不肯饶恕章仇兼琼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挖坑吧!
既想通这一层,已无后路的李林甫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背水一战的壮烈,自己还有资本,只要运筹得当,未必会输。
况且,在杨国忠、庆王的身后,善于抓住机会的李林甫发现在那里还藏着一头狼,这就是一直不露声色的李清。
刑部从李清手上接过苏州纵火案的人犯,虽然他们有人承认参与纵火,但李林甫很快就发现了里面的问题,李俅在哪里去了?还有被劫的官银大半都没见,到哪里去了?最关键是他安插在庆王身边的吴道人,今天早上尸首被人在河中捞起,他怎么会暴露的?这些天他在哪里?
虽然有可能是庆王在苏州全身而退,但一向了解李清的李林甫却知道,事情决不会是那么简单。
李林甫背着在房间里思索,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乱麻,‘如果这些证据真的还在李清的手上,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李林甫怎么想,他都猜不出李清的用意。
“老爷,高公公来了,他有急事!”
“高力士!”李林甫的脑海里象闪过一道闪电,顿时将某些被遗忘的角落照亮,这个李隆基的影子,大唐权势最大的宦官,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请!”李林甫从藤椅上弹起,箭步如飞地向外走去。
高力士正是受李隆基的委托来告诫李林甫不要用苏州纵火案对付庆王,不要打乱他在东宫部署上的平衡,可这就俨如养鱼人在拉网时告诫网中的鱼不要乱蹦,会弄坏他的鱼网一样。
他既然收拾李林甫,可又不准他反抗,这怎么可能。
况且今天的高力士也和以往几次有些不同,他今天有了私心,他也要在这次权力重组中押上一宝,那么,他押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