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皱了皱眉头,县里是没有钱,郡里刚刚拨付修桥的资金,不可能再给,这要往哪里去弄钱,他捂着头蹲在地上苦思,可头脑里面就象雨后的田埂,泥泞不堪。
突然,他若有所悟,抬头向李清望去,见他眼睛里蕴着笑意,王昌龄的心蓦地一松,没好气道:“你既然有了办法,却为何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一场。”
李清笑道:“我的法子很简单,我准备后天晚上在岷义楼摆两桌酒请客,在义宾县的巨商大户中募集资金,只是我地头不熟,需要你帮我写帖子。”
王昌龄想了想道:“这个办法虽古老,但倒也有效,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义宾县不比南溪县,富户不多,仅有的几个巨富都已迁走,三、四百贯还行,若是上千贯可能募不到。”
李清耸了耸肩膀,“能募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足的部分就由我来补。”
王昌龄闻言又笑道:“我们义宾县摊上你这个阔佬县令,也是它的运气,人家当官是往家里搬钱,你倒好,还倒贴老本儿,你若当个十年八年的官,还不得要饭去。”
李清摇摇头笑道:“我能有多少钱贴的,无非是一座桥,最多就是这码头,这种事偶而为之可以,做得多了,眼红人奏你一本,说你私邀民心,摊上个‘私’字,就算不掉脑袋,流放充军也是逃不掉的,所以人说公私要分明,就是这个道理。”
王昌龄一呆,转而苦笑道:“我还想让你出点钱办几所官学,你倒先把话说死了。”
李清狡颉一笑,“你放心,我募到的钱绝对不止千贯,多出来的就给你办官学。”
岷义酒楼是义宾县最大的酒楼,共有三层,站在顶楼上,茫茫岷江便映入眼帘,唯见波光浩淼,奔流碧空。
这天晚上,岷义酒楼前灯火辉煌,说是辉煌,不过就在大门前挂了三盏死气灯笼,在入夜便闭眼的义宾县城里显得格外醒目罢了,不过义宾县的夜间还有一处阴靡的亮点,那就是品花楼,两个地方相映生辉,就象两只熠熠发光的眼睛,一只叫饱暖,一只叫*。
闻说县令请客,一众接了请柬的巨商大户们早早便来到岷义酒楼前,虽说请客是在夜间,但有好几个吃罢午饭便赶来赴宴,也不进酒楼,只站在门口笑呵呵和熟人打招呼。
遇到凑趣的,便会问一声:“王掌柜,你站在这里是....?”
“呵呵!县令大人请客,我生意太忙,本不想来,可经不起县令大人的盛情邀请,只得来了。”又恐问话人不信,急拿出请柬给他看,眼睛却盯着对方的表情,见看的人酸溜溜‘哦!’一声,则心中更加得意。
到了天快黑时,岷义酒楼前已经聚了二、三十个义宾县的知名人士,互相说着恭维的话,仿佛他们不用吃饭,仅用恭维话便可填饱肚子似的。
随着一顶青呢小轿靠近,早有几个机灵的象发现骨头的狗儿一般抢先窜了上去,围着小轿躬身陪笑,县令长、县令短,手中捏着两张帖子,一张是县令给他的请柬,一张是他准备回请县令的帖子。
这官称也有个讲究,比如明明是王副局长、王副处长,你只能称他为王局、王处,那个副字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所以李清虽只是代理县令,官品还是主簿的从九品,但谁也不敢称他为李代理。
小轿落地,跟班张旺早将轿帘儿掀起,义宾县代理县令李清李大人,迈着官步儿从轿中走出,这官步他足足练了一个下午方勉强成形,可他当年学跳慢四时,两圈便象模象样,或许是要应付的人不同吧!李清刚刚迈步,还不等摆出官威,早有几张媚脸儿堵住去路,手上一紧,便多了几份请柬,有几个心中紧张,竟将李清给他的请柬又塞了回去。
旁边众人也发现了县令,如一群采访桃色新闻的记者,呼啦啦冲上去,将县令大人围个水泄不通,争相自我介绍,直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的家谱都背下来,几个实在挤不进去的,便拉着张旺的手问长问短,不一会儿,县令大人的绯闻花边都略知了一、二,心中开始操心起李清的终身大事来。而张旺的兜里则多了几百文钱,沉甸甸地挂在胯间,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活象那悠闲回家的公牛儿。
李清几乎要被飞溅的唾沫星子淹死,他拨开众人,说声无可奉告,便先冲进酒楼,只可惜练了一个下午的官步,竟仅仅只走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