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然与谢澜自小在一处玩乐,可以说谢夫人是看着云嫣然长大的,便也不推辞,一边系着玉佩,一面说着劝勉之词。
永结同心之类的客套话说过后,谢夫人微笑着慢慢开口,“乡君,这夫妻之道其实也是驭人之术,尤其是新婚时,你打下什么底子就是什么底子。
若有什么是你不想不愿的,一定要尽早表明,不可姑息。”
就如她,一开始就告诉老谢她绝对不能容忍妾室通房,一旦发现他动了花花心思,便立刻闹他个翻天覆地,让他知道自己的哪些底细是不能碰的,时间久了他便也习惯了。
金氏忙道:“这些你要听谢夫人的,他调教夫君甚有一手。”
谢夫人:“……”不要说的这么在直白好不好,她女儿还在呢,她不要面子的吗?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正如窗外越发明亮的阳光,驱赶了所有的伤感。
门外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只见阿婉捂着耳朵跑进屋来,目光炯炯的笑着道:“宁王爷接亲来了,伴娘们准备好了吗?”
“伴娘?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平乐长公主开口发问,这阿婉说话做事总是奇奇怪怪的,都是她未曾听闻过的。
阿婉翘唇笑起,一双眼明亮晃人,“嫣然美若天仙,蕙质兰心,谁娶到嫣然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金氏与平乐长公主没说话,心里却暗暗点头赞同。
“所以啊,怎么能让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就娶走咱们嫣然呢,总要让他好好表示一下忠心!”
话正说着,便听到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报喜声,“新郎官接亲来了!”
阿婉撇撇嘴,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我猜到金寒时不行,可也没想到他这么弱。
姐妹们,守护嫣然的任务只能交给我们了。”
金寒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望着拥簇着前去结亲的人群,他怀疑有人在骂他。
金家只有他和大哥兄弟两人,大哥人在军营赶不回来,拦亲的只有他一人。
本以为宁王善武,他总能在诗词上为难宁王一下,谁料竟是被宁王吊打。
你说你一个人武将,好好操练兵马得了,没事瞎读什么书,能不能给别人留点活路?
苏钰阔步走向云嫣然的院子,他双腿颀长,迈出一步足够小厮们小跑几步紧跟。
金府小厮甚至有些纳闷,他们明明是负责带路的,结果却被宁王爷远远甩在身后。
话说,宁王也咋知道表小姐的院子在哪呢?
婚期愈近,苏钰便越是迫不及待,最近几日更是无心理事,每日起来第一件是就是撕下皇历。
如今终是盼来了两人的大婚之日,他自是恨不能立刻将人娶回府中,藏入金屋。
金寒时一如他预料中无用,无人阻拦,想来他很快就能将她迎入新房。
可方行至院中,他便顿住了脚步,蹙眉看着房门前的几人,眸中染着两分疑惑。
她们在这干什么?
陈念和谢澜有些畏惧苏钰的气场,躲在后面不敢说话,阿婉则清了清嗓,抬头迎视着苏钰道:“新娘子就在里面,但你若想娶美娇娘得先过我们这关才行!”
苏钰拧起了眉,本就冷峻的容貌因此显得更为肃然,胆小的陈念立刻缩在了阿婉身后。
阿婉却依旧笑盈盈的,解释道:“唐僧取真经还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可见好事多磨。
所以说伴娘拦得越好,新人感情才会越深。”
虽然阿婉的话怪里怪气,但苏钰也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要是为他们能百年好合,就像那对雁一般,再难他也会做到。
“你们想让我如何做?”
见苏钰应了下来,阿婉心中雀跃不已。
前世她一直忙着学医术,没结交到什么朋友,更没机会做伴娘,如今终于让她逮住机会了!
阿婉朝她们几人挑了挑下巴,谢澜最先走出来,但却不敢看苏钰的眼睛,声音带着颤意的问道:“请……请宁王殿下说出嫣然的五个优点,不许重复。”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补了句,“要大点声说。”
苏钰挑了下眉,本以为也是如金寒时那般吟诗作对的考验,不想倒是新奇。
他唇角微勾,抬眸望向菱花窗后的那一抹身影,轻轻笑了笑,道:“貌美若仙、蕙质兰心、清心玉映、剔透玲珑、锦绣心肠。”
末了,他扬唇淡声补了句,“五个太少,若她想听,我可以与她细说一夜。”
菱花窗后的身影颤了颤,屋内的云嫣然已经被长辈们打趣的目光羞得面若朝霞,心里不禁怨怪起苏钰来,说话竟这般没有顾忌,真是羞煞她了!
谢澜没想到苏钰竟这般配合,忽然觉得宁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轮到陈念出题,她莹白的脸色泛着红晕,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做这种事,但为了嫣然,还是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宁……宁王殿下,你能保证一生一世,不论贫贵都只爱嫣然一人吗?”
“我能。”两个字自他唇间道出,似有着千钧之重。
“那您又能否保证此生只有嫣然一个妻子,永不拈花惹草吗?”
陈念这个问题一出口,众人都觉得不甚可能。
金家的家规虽是一夫一妻不纳妾室通房,可金家是白身,堂堂亲王可会如此。
“自然。”苏钰没有丝毫迟疑,可他似觉得自己的回答还不够诚挚,便又道:“如有违此诺,人神共愤,天地诛之,至此血脉尽断,永世不得超生。”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阿婉则满眼称赞。
看看人家这誓言发的,比起前世那些渣男们的“天打雷劈”真诚多好了好不好。
若让渣男以自己断子绝孙来起誓,估计至少一半的渣男会原形毕露。
尤其古人最重誓言,足以看出宁王对嫣然的心意。
苏钰又将视线落在华若与阿婉身上,清冷的眼神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招数一起使出来吧。
华若走上前,她父亲便是武将,平日不怒自威,生气起来狗见了都怕,是以她并不畏惧苏钰,坦然迎视着苏钰,按照阿婉的吩咐道:“王爷要娶嫣然,总该做出承诺,如果嫣然听了满意,我们自会放行。”
阿婉这么做并非只为了好玩,而是据她观察,古人们的情感表达相较于现代人来说太过内敛,可能有些男人一辈子都不会说出一句我爱你。
可没办法,她们女人就是感性动物,就是喜欢听甜言蜜语。
宁王这个人美则美矣,但冷若冰山,瞧着不大像会说情话,所以今日她要最大程度的从苏钰口中套出情话来。
苏钰垂眸沉吟。
阿婉见状更觉得自己所料没错,瞧瞧,这不就被难住了!
就在阿婉以为苏钰还要迟疑一阵子时,苏钰倏然抬眸望向菱花窗,他素来清冷淡漠的眸中如笼山雨,连绵不绝而又深挚幽远。
他眼中只有那一人,似乎那道倩影可抵得过江山盛景,敌过世间所有,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入目无他人,四下唯余卿。
除非黄土枯骨,否则,我定守你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