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死于话多啊,他还会消停眯着吧。
……
苏钰的人生鲜少有过欢喜的时刻,所以他并不知该如何与人分享。
他记得他第一次单独带兵打了一场胜仗,他无疑是欢喜的。
少年人意气风发,他带着笑策马回营。
可父王却只冷冷看着他,问他这一场战役伤亡了多少士兵。
他至今还记得父王看他的眼神,冰冷漠视,父王告诉他,一将之成乃是用万名士兵的血肉堆出来的。
只要士兵有伤亡,那就是为将者的失败,是不值得庆祝的胜利。
可战争不会没有伤亡,所以即便胜利也不值得欢喜。
渐渐的他便不知欢喜为何物了,更不知欢喜时该如何与人来说。
恍惚之际,他看见一道轻盈的身影自金府大门中走出。
她双手浅提着裙摆跨过府门,绣鞋上的芙蓉花栩栩如生,衣袂蹁跹,她仿若精灵仙子逆着日光,脚踩着繁花朝他而来。
她裹挟着天上的日月星辰、凡尘的鲜花雨露,带着世间所有美好义无反顾的扎进了他的深渊中,为暗无天日的贫瘠之地,倾泻了无数光芒。
他启唇,噙笑,墨眸中似敛尽浩瀚星辰。
或许他的欢喜已无需言说,因为日后有她的每一日都会如今日这般生机盎然。
……
林氏继续养病,全然没有要着手筹备婚事的样子。
可蒋婉晴却提不起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表哥迎娶云嫣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如何能与圣意对峙。
林氏见她这两日郁郁寡欢,叹声道:“婉晴啊,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让你留在王府陪在我身边,可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也实在无法了。”
苏钰自小与她离心,她本想着让苏钰迎娶蒋婉晴,好拉近母子距离。
蒋婉晴若想在府中立足自要仰仗她,这样她就相当于控制了苏钰的后院,只没想到竟被他人捷足先登。
看了一眼神色憔悴的蒋婉晴,林氏握着她的手道:“悠儿常年不在我身边,我也想有个贴心的人陪着,你就别回颍州了,留在府中吧。
不瞒你说,恒儿也马上就要与钱府的小姐定亲了,届时你还要帮衬我才是。”
蒋婉晴抿唇笑笑,颔首应下。
林氏见她乖巧,声音放得更柔,“纵使那云嫣然入府,我也不会让她摸到王府大权。
其实王妃什么的不过名分而已,这个府中还是我说了算的,我想疼谁便疼谁。”
“姨母说的是。”蒋婉晴含笑应着,陪着林氏坐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出了林氏院中,蒋婉晴脸上笑意尽失,眼中一片寒色。
姨母提及苏恒与钱家小姐的亲事不过是为了告无她别将主意打在苏恒身上,又说什么名分而已,难道还要她委身给苏钰做妾不成!
姨母打得一副好算盘,还真当她是傻的!
姨母偏疼苏恒,为幼子择了一门好亲事,还想让她做棋子搅和苏钰的后院,她可没那么蠢。
她们还真是欺人太甚!
蒋婉晴满眼恨意,忽听有人在后唤她。
“婉晴表妹。”
听到苏恒的声音,蒋婉晴掩下眸中的冷意,转身柔婉一笑,“恒表兄。”
苏恒弯唇笑笑,抬步走到蒋婉晴身边,望着她关切问道:“表妹的神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蒋婉晴心想你还真是明知故问,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轻轻摇头笑了笑。
苏恒见状眼中笑意更深,这婉晴表妹的确是个能沉住气的。
他笑了笑,望着蒋婉晴道:“今日来寻表妹是有一事相问。”
蒋婉晴略蹙了下眉,不解的看着苏恒。
苏恒也不藏着掖着,压低了声音在蒋婉晴耳边道:“若有一个不仅能留在长安,还能享尽荣华的机会,表妹可愿一试?”
蒋婉晴眸光一动,看着苏恒的目光警惕起来,“恒表兄何意,还请明言。”
苏恒一笑,幽幽道:“以表妹的美貌才识嫁给一般人家着实委屈,与其给苏钰做妾,倒不如换个人……”
又是做妾!
蒋婉晴心中染怒,不欲再听,冷冷道:“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二表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语落,蒋婉晴转身欲走,却听苏恒在她身后低沉的嗓音问道:“若那人是当今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