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陈曦的症结后,陈父、陈母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病房内冷冷清清。
就在陈曦愣神之际,病房门再度被推开。
陈阳和陈晨先后走入。
“哥,姐。”
他莫名有些心慌,也有些难堪,“我想休息。”
陈阳俯身,把手中的日记本递给陈曦,“小曦,这是我这些年的心路历程,我只能说,在压力这方面,我真的特别理解你。”
陈曦错愕了。
捧着日记本的他就像捧了个烫手山芋。
就听大哥继续道,“从小到大,我听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要给弟弟妹妹当榜样。为了这句话,我付出的一点也不比你少。”
陈曦缓缓打开陈旧的日记本。
一目十行地浏览。
内容果然如大哥所言,一天比一天沉重、一天比一天压抑。
上到考试失利崩溃,下到丢失保送名额绝望。
“其实我也失败过很多次,挣扎过很多次,哪怕到现在,我也依然会失败,但人不就是这样,跌倒了就重新爬起来,等你成功了,根本没人去管你的过去。”
“咱们一家,都在互相体谅,互相内卷,爸爸拼了命挣钱为咱们攒家业,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们,我们则是各种努力学习,都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失望,压力固然是一方面,但换个角度想,也是一种幸福啊。”
陈曦嘴唇抿到泛白。
一旁的陈晨也做了最后的补充,“你对成绩患得患失,非常不自信,总觉得下一次就考差了,可高中三年,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小曦,你要多肯定自己,你真的真的非常优秀。哥哥姐姐不是你的阴影,而是你的依靠。”
陈曦眼眶一酸,无声落泪。
这些话,不是没有人跟他说过,可没有任何一次有现在这样的心情。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阳和陈晨对视一眼,决定言尽于此。
有些事情还是得小曦自己想通。
“小曦,妈妈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
说完,他们直接离开了病房,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陈曦。
陈曦反反复复翻阅日记,倏然,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嚎哭。
当陈父、陈母带着曾国栋来做笔录时,陈曦已然恢复了平静的情绪。
陈母情绪始终低落,她把陈曦自杀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头上,所以根本不敢按正眼看陈曦。
陈曦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愧疚和懊恼,“妈。”
陈母浑身一僵,眼里泪花闪烁。
她在陈曦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母亲的,从来不会责怪自己的孩子。
“曾警官有话问你,你知道什么,据实说就行。”
陈曦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
旋即陈父、陈母离开病房。
第一次面对警察,陈曦难免有些紧张,就听曾国栋问,“听说你认识邵秋云。”
陈曦:?
这年头警察办案这么开放的吗?他还以为不能明说哩。
而且关邵姨什么事?!
“嗯。”
昨天接到乔山林报案后,曾国栋便调出了二十年前的卷宗。
邵秋云失踪案的确不了了之。
二十年前,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监控也不全,警察有心而无力。
而现在就不同了。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赶往情人湖打捞尸体。
“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证据都没了,案件不好展开。听乔善说,你和邵秋云关系甚笃?”
自从曾国栋认识乔善后,他感觉自己的生活都变得魔幻起来。
去找死者询问线索,真是离大谱。
陈曦:?
“这是破案的关键。陈曦同学,你也不希望杀害邵秋云的凶手逍遥法外吧?”
陈曦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我去。”
心如死灰的邵秋云并没有理睬陈曦,独自舐舔伤口。
陈曦在情人湖足足待了三天,讲得口干舌燥,才等到邵秋云现身。
他松了口气,高兴道,“邵姨,你来了。”
邵秋云面露复杂之色。
“我差点杀死你爸爸,你不恨我?”
人在枯燥无聊的时候很容易去寻找心里寄托,陈曦就像是照进她黑暗生活里的一束光。
起初,她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这孩子的心理状态,到后来,主动现身宽慰他。
这两年多,她早就把陈曦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陈曦当然心有余悸。
但他不是木头,能体会到邵秋云对他的关心,他犹豫了一下回道,“一码归一码。”
“邵姨,你把当年还记得的细节告诉我好不好?”
邵秋云已经无所谓真相了,“不用。”
多年的认知忽然崩塌,她的心早已分崩离析。
“怎么能不用呢?”陈曦不遗余力地规劝,“就当是还我爸爸一个清白,就当是为了死去的你找个公道。”
“求你了,邵姨。”
邵秋云看着岸边满眼执着的男孩,忽然苦笑一声,“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她的身影逐渐消散,“当年虽然我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但一定瞒不过我的闺蜜。”
这才是她心如死灰的缘由。
至于司机,她早就手刃了那渣滓。
“陈曦,你爸妈真的很好,你也真的很优秀,祝你前程似锦。”
“以后别来来情人湖了,再见。”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就让她永远消失吧。
她再也不想当人了。
“邵姨。”
陈曦呼唤了好几声,但都没有回应,他只能怅然若失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