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生接过水杯,就着一把靠窗椅子坐了下来。
“宁府是豪门大户,家规森严,你平日里没事不要随意跑动。尤其后院的祠堂乃是府中禁地,没有大爷的准许是严禁任何人进入的,这一点你务必要谨记……”宁大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给墨寒生讲述了一大堆多如牛毛且异常严苛的规矩。
但墨寒生此刻人虽在屋中,魂却早已飞往窗外,还游荡在那棵令人流连的桃树下,哪里有在听他说些什么。
宁大自顾自讲了一刻多钟,又交代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去了。
墨寒生在窗口静坐了一会儿,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房间,白墙无缝,红瓦遮顶,不必担心漏雨透风。
屋中一应家具齐备,靠里有一张一人睡的木床,摆设虽说简单,好在空间也算宽敞,比起在自家时六口人挤三间破土房已经好得太多了。
地面和墙角还残留着一些灰尘、木屑,应是刚腾出来没多久,还未来得及清理。
墨寒生四下扫了一眼,起身走到墙角,准备打扫一下屋子。
他刚拿起笤帚,下方立即传出动静,一个拳头大小的黄色影子从角落里蹿出,一溜烟钻进了半露半藏在衣柜后的一个墙洞中。
墨寒生愣了一下,却没有什么大反应。
他自小家贫,老鼠蟑螂什么的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宁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也会有老鼠存在。
这个房间原本就挺新的,没有什么太脏的地方,墨寒生简单打扫了一遍后就看起来很整洁了。
他放下笤帚洗了把手,然后打开了一只黑色包袱。
这是出门时从家中带来的, 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只有一身换洗的衣裳和几张粗饼。
墨寒生拿了一张粗饼,坐回窗前,就着白水开始啃了起来。
刚咬了没几口,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吱吱”叫声,他扭头去看。
只见衣柜后的墙洞中,隐隐有一只圆圆的黄色脑袋探了出来。
黄色脑袋上,两只犹如黑豆一样的小眼珠闪着光亮,正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一对上自己的目光立即将脑袋缩回了洞中。
墨寒生想了想,撕下半张粗饼,又倒了一杯水走到墙角,将水和饼放在洞口。
他轻轻敲了两下墙壁,道:“看来你我要做一段时间的邻居了,就当作是初次相逢的见面礼吧。”
说罢,他又起身回到座位上。
不一会儿,那只黄色的脑袋又从洞中钻出,灵动的眼珠子在食物和墨寒生身上来回打了一下,又缩回了洞中。
重复了几遍这样的动作后,老鼠终于开始啃食起地上的粗饼,过程中仍不时抬头看一眼,十分谨慎小心的模样。
墨寒生见状只是笑了笑,静静看着窗外。
————
离偏僻小院不远的一条回廊中,冯管事正在驻足听雪,眼前悬着一只做工精美的竹雕鸟笼。
鸟笼的中央有一个方形的洞口,却未设笼门,没有门自然也上不了锁。
笼中传出一阵轻灵悦耳的叫声,冯管事拈着细条,不时逗弄几下,一只羽翼鲜丽的金丝雀在木架上来回跳跃。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宁大来到回廊中,躬身站立一旁。
“安排好了?”冯管事正向笼中投食,头也未回。
“是。”
宁大低头应道:“已经照您的吩咐,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房。”
冯管事听了没有说什么,将一只手伸到鸟笼前。
金丝雀眨了下眼睛,乖巧地跳到那只绵软细长的手上。
冯管事长臂轻轻一挥,手背上的金丝雀轻轻一跃飞上了天空,在院子上方欢快飞翔。
他转头对宁大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不给鸟笼上锁?”
宁大低着头笑道:“管事的心思,小人如何能猜得着?”
“鸟生双翅,天生向往飞翔,笼门锁得住它的身却锁不住它的心。不管你养了多久,只要一有机会,它就会毫不犹豫地飞走。”冯管事扭头看向下人居所的方向。
宁大笑了笑,不知如何作答。
“但你若是在它的心上铸一道枷锁,无论它飞到了何处都会自己飞回来。”冯管事口中吹了个哨声,伸手一招,金丝雀在半空盘旋了两圈俯冲而下,稳稳落在他的手上。
“管事高见。”
“去替我办件事,不要让人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