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本领,是无忧公子,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拦下狂马,并拔下银针的。“马凌云望着攸乐道。
刚才一瞬间奇妙的想法令凌云精神大振,那个英勇拦马,奋力拔针,紧贴在马腹上的身影,竟然如此眼熟,多年前自己那惊险的一幕似乎与眼前重叠,他甚至想象自己便在那匹狂马上,而马腹之下的无忧公子竟然幻化成了自己椎心牵挂的未婚妻。刚才的一瞬间,那种感觉竟如此真实,如此令他心潮澎湃。
高莽枝的表情更现讶异,回身将攸乐上下打量一遍,问道:“阁下便是。。。。无忧公子?“
“正是不才。“
身后此时已是轻声的唏嘘一片,攸乐看到那些生活在最底层,为了生活而奔命的汉子们,听到无忧公子的名头竟如此动容时,也不禁心头一热,对着众人团团拱手,众马帮汉子个个神情激动,两眼放光,对着无忧公子点头称赞。
“多谢无忧公子搭救,待回到京城,莽枝必设宴好好感谢公子一番,还请公子千万不要推辞。”高莽枝诚恳地望着攸乐,热情地发出邀请。
“不不不,”攸乐连连摆手,“小事一桩,高公子不必客气。”
“必须的,您帮了高家如此大的忙,一定要感谢。”高莽枝坚持着。
“真的不用,不用。”攸乐有些慌,刚才降马的镇定自若丝毫未体现在自己脸上,此时,她只想赶紧离开。
“莽枝大哥准备亲自走这一趟吗?“好在马凌云此时插话,才解了她的围。
高莽枝摇摇头道:“不是。因为前几次走马帮,都多多少少出了点事故,这次我便亲自押送着出了京城,走了这两天,以为无大碍便准备回京,哪知刚离去不远便闻报头马受惊,我才赶回来的。”
“马帮已经不是第一次出事故了吗?”马凌云关切地问道。在他心目中,高莽枝仍旧是攸乐的长兄,从而也是他的长兄,只要高家有需要,他随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只是这么些年,不知是莽枝大哥生分还是胆小,从未主动找过他一次,眼见着高家的产业一天天败落,这个大哥也似一天天苍老,马凌云只能干着急。
“是的,有一次是遇上山洪滑坡,死伤几十匹马;有一次是所有马集体拉肚子,行程耽误了很久;还有一次是遇上小伙劫匪,抢走部分货物。”高莽枝一一回答着。马凌云于他,是居高临下的存在,攸乐在时,他便自卑,攸乐不在后,他更添了惭愧,所以从不敢直面这个准妹夫。
“这么多事故,那必定有原因的,莽枝大哥可曾调查过?”
“没有。“高莽枝有些嗫嚅道:”也,也不好查啊。山洪滑坡只能怪老天爷,马拉肚子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至于被抢,一小伙人一下子便影都不见了,个个都蒙了面,去找谁啊?“
“那至少要报官啊。“马凌云见这位大哥一副懦弱的样子,着实着急。
“报了,可好长时间都没消息。咱们高家如今不比当年,父。。。父亲又不在,也只能如此了。”
攸乐在一旁,时刻观察着这位昔日的大哥,只见他神情委顿,声音低沉,虽知他平日里胆小怕事,如今却越发地不像话了,心中不禁暗暗忧急,甚至想,不知那日他怎么竟然有如此胆量竟然敢向自己表白的。
“今日这事,必是人为的。”马凌云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又对高莽枝道:“莽枝大哥,你回去仔细查实了,若查出插银针的人,你交给我。我来替你办!”
正说着,高莽枝只觉自己面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就是身后一人大叫“你干什么?”,回头一看,原来是攸乐迅速地闪至自己身后,抓住了众多汉子中的其中一个。
那人见攸乐突然冲到眼前,满脸紧张,结结巴巴道:“无。。无忧公子,你抓我做什么?”
攸乐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将他猛力一拉,那人便踉跄着扑过来,还未等站稳,赵锅头便嚷了起来:“好啊,姓龚的,怎么又是你?”
未等众人开口问,赵锅头便连珠炮般说开了:“高公子,上次马拉肚子时,我便觉得不对劲,牲口这么大规模地拉肚子,必是同时被喂了泻药,当时便发现这姓龚的表情鬼鬼祟祟,且有同伴指证他半夜偷偷摸摸出去,可这小子抵死不认,说自己是出去尿尿。这次我也在怀疑,因为他几次靠近头马,说是这路如此坎坷,要看看那马的眼神是不是不好,带错了路,定是那时候他趁机将银针插入了马头的。我心中有疑,本想将事情悄悄查实了再禀报公子,哪知无忧公子慧眼,竟然直接将这货给拉出来了!”
高莽枝望着攸乐,满面困惑,“敢问无忧公子,是觉得此人行为不轨,才将他拉出的吗?”自卑而胆小的人,观察力往往都极其敏锐,此时,他又敏感地发现,无忧公子竟然闪烁了一下眼神。初次见面,且这无忧公子如此受人景仰,怎会在自己面前如自己在马凌云面前一样,不敢直视呢?高莽枝内心顿生疑惑。
攸乐没说话,只冷冷盯着那人,想看看这人自己怎么解释,可那人却撒起泼来:“你凭什么拉我出来,我。。。我内急,我正准备退到僻静处去出恭,你就把我拖出来了。无忧公子了不起啊,随随便便就可以冤枉好人吗?“说着将裤带解开,又摆出一脸哭丧样,告饶道:”小的真的内急啊。。。“
话音未落,攸乐已一掌将其掀翻在地,那人大惊,哭喊道:”干什么啊你,你。。。凭什么打人?“
此时,攸乐已蹲下身去,将那人右脚一把拉起,那人吓得脸色大变,鬼哭狼嚎道:“干什么干什么,用私刑吗,我,我顺天衙门有人,你。。。“
天气如此炎热,可那人竟然还穿着厚厚的长筒棉袜。攸乐不由分说,脱掉他的鞋子,忍着一股冲鼻的脚臭,猛地将他的袜子拉下。“啪“一声闷响,一包东西顺带被拉出,被攸乐扔到他身旁的土坷垃上,溅起一缕灰尘。
高莽枝看看无忧公子,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姓龚的小厮,蹲下身去,打开那裹藏在厚棉袜中的小包袱。只见里面一张白布,白布上赫然插着几根银针,和刚才锅头递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还有什么为自己申辩的吗?”高莽枝牙关紧咬,冷冷盯着那人,问道。
那人见形势败露,躲无可躲,颓然坐在地上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老赵,将这人绑起来,带回京城审问。”高莽枝吩咐赵锅头,又回身面向无忧公子道:“无忧公子果然是为民解难的大英雄大豪杰,今日接连为高某解决两桩大ma烦,感激不尽!”说着深深一拜。
攸乐忙伸手去扶,当那双白皙细嫩的手出现在高莽枝视线中时,他心中突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忙又抬头望向无忧公子的眼睛,只见这人面目陌生,确实是第一次见,但其在自己身边,又似颇为熟悉,一时内心困惑。
“高公子,这人您带回家中细审,我等还要继续赶路,不奉陪了。”攸乐急匆匆对着高莽枝行了个礼,也不看身边的马凌云,便朝自己的枣红马走去。马凌云虽略觉有点失礼,但和高莽枝告了个别后,也匆匆跟着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