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云河道之中,平静如幽潭。
卫景本以为只是一头修为未至二品境的普通水怪,牵引乔峰一具木偶便足以随意击杀。
谁知在方才酝酿澎湃掌意,正欲直接给予水鬼致命一击之时,突然蹿出了一缕残魂的金修儒。
从方才金修儒那道微淡金光轻易将乔峰弥漫数尺内的掌意绞成齑粉中,能看出,此缕残魂之强横。
金修儒气机煌煌如日月,有儒家的浩然正气。
卫景自穿越以来,可还从未见识过儒家修士的风采。
无他,大恒天下所流传的儒家修行法极少。
高居庙堂的那些文人士子、兖兖诸公,大多是皇帝下臣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不通得半点仙人手段。
卫景沉吟半响后终于道:
“金老哥,如今你只是一缕残魂,而不是那等修行千年万载的鬼修,待气机耗尽,将消散于世,待你泯灭后,此水鬼仍为祸端,并以杀人为乐,那该如何处之?
我看不如趁早除之!”
金修儒摇摇头,施礼拱手道:“兄台既知我名,应知此水鬼生前乃拙荆,只是后来我读过《洛神赋》,感慨说上一句不中听的话,她才投入河中。
拙荆自小家境一般,而金家于松梅镇中又是闻名的富户,因此她常自觉难以与我相配,心中自卑,极易偏激,故我那句赞扬洛神之语传入其耳中时,会有投河之事发生。
归根结底,此事皆由我而起。
好在她心有执念,入河淹死后得以化为水鬼,来往纵横河道,虽神智全失,却并非没有恢复的可能。
待她修为突破,生前的神智尽复,与常人无二,纵无我此残魂,亦绝不会滥杀无辜。
还请背后暂住南北两位兄弟家的兄台高抬贵手,绕过拙荆一命。”
卫景瞳孔一缩,眯眼而视,金修儒特意说出他所处之地,是赤裸裸地威胁啊。
不知这道残魂是何境,竟能直接窥出身处木偶之后的卫景所在。
卫景心念一动,轻笑一声,拱手告辞道:“金老哥既然出手,我岂能不识抬举?”
金修儒望着乔峰木偶的离去身影,微微沉吟。
他能瞧得出乔峰木偶以及已化为齑粉的美人儿木偶的本质,那略邋遢的粗糙大汉木偶看似只木偶之躯,但其头颅之中却有灵智火种,只等得一把火炬引燃,那智火便能轰然而起。
至于那空有皮囊的美人木偶,则并无火种,不过寻常凡物而已。
因此卫景打着算盘要水鬼‘杀死’美人木偶,尔后好寻一借口与水鬼厮杀,他并未出手阻拦。
金修儒年轻时读书,乃镇上闻名的文曲星,年纪轻轻即已通过乡试,并高中解元,只等京城会试,便要进京赶考了,凭他那天资不说状元榜眼探花的前三甲,进士及第总要有一名罢?
可那年发生了其妻投河之事,他亦不再有心科举。
金修儒家学渊源,饱览群书,于自家书上窥得只言片语练气法,自悟出粗浅儒家修行法。
在得知其妻投河后化为水怪,金修儒以压榨生命的秘法拔高自己实力,只为能助化为水鬼的妻子恢复灵智,以得新生。
身躯暗淡三分的金修儒面容和煦,金光点点散去,化为一条潺潺溪流,散入松梅镇石牌坊以及此片被他‘固’住的天地。
那披头散发的水鬼,在两人交谈时,便已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河面陷入一片寂静。
直至有一队人悄悄赶来。
为首一人气机最盛,凌厉刺目,其人躯体精壮,神情冷漠,腰间揣着一把刀鞘漆黑的短刀,与他气机一般凌厉的刀刃遮掩,不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