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缔婚 法采 2708 字 2022-06-19

那时她还以为,他们应该就能这样慢慢分开了。

她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离开,会离开京城,也不会再去清崡,返回老家与弟弟妹妹一起生活。

而他会在她离开之后重新娶妻,娶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与他身份相当的女子,他想要子嗣,他们也一定很快就有了孩子。

至此各安天涯,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

但他却闯进了书阁里。

他扔了她手中的笔,拉着她的手一路下了楼,当着林大夫人和旁人的面,没有一点犹豫地告诉他们,也告诉她。

他只有她这一个妻,不会休妻,更不会停妻另娶。

那些话说得她脑袋都乱了起来,但也说得她心头快跳了许久。

她是晓得,他对自己有愧疚又补偿甚至也有些情意,他亦说过他不会休妻。

可今日,他当着众人的面,牵着她的手就这么说了这些话,一下子就把她这些年以为的他们日后好聚好散的情景,哗啦一下都推散了。

原来他的情意,不只是她以为的那些而已... ...

她突然就不知道与他的前路该走向哪里。

然而,他们确实世庶有别,她贪官之女的名声确实与他仕途有碍,而他更是一族宗子,可她却身后寒症子嗣艰难。

如果不能好聚好散,那么该怎么办呢?

一阵风自花园深处的树丛里吹了过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吹在项宜单薄的衣衫上,吹得人冷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的时候,他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原本要说的话,实在没能就那样说出口。

泛着凉意的风又大了一些,庭院前后寂静无声。

项宜拿起茶杯饮了些温茶。

她有寒症的事情,她是要告诉他的。

但现在就告诉她,不用他回应,项宜也能猜出来他的答案。

他能说出不会休妻、不会停妻再娶的话,那么他亦不可能因为子嗣,就立刻跟她好聚好散。

南面檐角上悬着的一颗星闪了闪。

项宜忽然有点鼻子发酸。

这么多年。

母亲病逝的时候、父亲获罪流放身死的时候、弟弟不能科举被人欺凌的时候、妹妹卧病在床命悬一线的时候、甚至她第一次去谭家却一个人都没见到、无功而返的时候... ...

那么多时候,她都没有无措。

但眼下,他定是不肯放她走了,她亦不能留下封书信一走了之,可他们这样的状况,又能怎么办呢?

树丛深处地冷风不停地吹着人。

项宜抽出帕子揉了揉鼻子,半晌,才觉得好了一些。

也许,她只能等一等了,等到他们两人都冷静一些,再把这些事摊开,好好地做一个决定。

想到这里,项宜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风轻了许多,从树丛起掠过竹林吹过来,夹带着些竹子的清香。

没有人,也没有事相扰,项宜半垂着头轻轻倚在一旁的木柱上,她拢住了自己的手臂,缓缓闭起眼睛。

不知过了几息,忽然有件衣裳披在了她肩头。

项宜一怔,转头向身后看了过去,才发现熟睡的大爷不知怎么就到了她身后。

谭廷方才便醒了,却没发现枕边的妻子,他起身去寻,竟在门外的廊下看到了她。

她一个人坐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会她讶然看过来,谭廷便打量着她的脸色,问。

“怎么坐到了这儿?不冷吗?”

他说了,见她起了身来。

她说不冷,“妾身只是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呢?

谭廷疑问地看了看她,可她没再说话了。

他闷了一下,忽然间,却察觉有一只微微发凉的手碰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谭廷一怔,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被一个纤细的手握了起来。

哪怕只是那么虚虚地握了一下,他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妻子,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极轻地拉了一下他的手。

“大爷明日还要上衙,快回去睡吧。”

天上星光铮亮了一时,夜风化作了无数柔软情丝,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了谭廷心间。

这一瞬,他心里的疑问尽数退了下去。

他低头向妻子看过去,看到了妻轻轻垂着眸子,嘴角却有些温柔的浅笑。

他立刻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那宜珍呢?”

“我亦回去睡了。”

谭廷笑了起来。

“好。”

翌日,西跨院凄风苦雨。

谭建今日必须要遵照大哥的旨意,前去薄云书院读书了,非休沐不能回。

他使了些小性,早间要求在西跨院单独与杨蓁吃饭。

谭廷根本没有理会他,正好也同项宜一道单独用了早饭。

今日是他第一天去上衙,穿了四品文官的绯红绣云雁官袍。

项宜亲自环着他的腰,为他束了腰带。

他整个人高挺地立在哪儿,英姿雄发,神采奕奕。

通政官下通万民,上达天听,是人少却紧要的衙门。

这会还没上任,谭廷便得了不少消息,吃饭的时候还同项宜道,说是江西舞弊案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凤岭陈氏这次难辞其咎,就算有封疆大吏在朝,也要被重罚了。

只不过春闱就在这两日,朝廷想等着春闱之后,一并处置。

这对于寒门庶族来说,就是莫大的好事了。

项宜俱都记了下来。

时候不早,西跨院的谭建和杨蓁也吃完饭走了过来,一同送谭廷出门上衙。

谭廷瞥了一眼自家弟弟,难得没有训斥地勉力了他一句。

“勤勉用功,日后这绯袍自然也会穿在你身上。”

谭建本还有些郁闷,眼下听了这话,那点懒散的郁闷一扫而空了。

他看着大哥身上夺目的绯袍,正正经经应了一句。

“是!大哥的话,弟弟记下了。”

谭廷朝着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项宜将他送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起什么嘱咐了一句。

“宜珍晚间不必等我,今晚多半要与同僚饮酒了。”

初入衙门第一天,京里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项宜说好,但也瞧着他提醒了一句。

“大爷少喝些。”

谭廷笑起来。

“宜珍还不晓得我的酒量吗?”

项宜晓得,但还是无奈又道了一句。

“那也少喝些。”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谭廷听了,再说不出旁的话来了。

亦轻柔地应了她。

“好,我都听宜珍的。”

这般说完,正吉着急催促起来,他才出了家门,翻身上马,同众人挥了手,上衙去了。

项宜站在门前又停了一会,转头正要问谭建准备几时出发,不想有人快马加鞭地到了门前。

项宜不认识那人,却见那人穿着萧观这般谭府暗卫的衣裳。

她微怔,那人特特上了前来,跟她行了礼。

“夫人,属下乃是大爷吩咐留在寓少爷和宁姑娘身边的人。”

项宜一听,心快跳了一下。

“怎么了?”

那人道了一句。

“宁姑娘出了些事,您还是过去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