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唐黄的视线看去,庄子门口正涌出大批全副武装的黑衣人,看仗势恐怕是巴壁庄缉魔司倾巢出动。
“三品修行人在庄子门口闹事也敢管啊?可惜慢了一步。”李木不胜唏嘘。
唏嘘归唏嘘,该做的事还得做,接受完问询之后,唐黄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务,李木带着胡不饮又回到了豨家别苑,依旧是那个大夫。
大夫都轻车熟路了,上来都不用多问,一通检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搞得大夫直叹气,把李木吓一跳,连连追问怎么了,这么严重吗。
大夫摆摆手,“比起第一次的伤,这次要好点。只是他身体透支,内里亏空,旧伤复发,需要长时间的温补才能恢复,而且,恐怕还会留下病根儿。”大夫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叹气,“我都来这儿三次了!这才多长点时间?情况一有些好转就胡闹,你们这些人……算了,拿着这方子抓药吧。”
惹得大夫大发雷霆李木也有些不好意思,恭恭敬敬地把人家送走,之后回来照顾床上昏迷的胡不饮。
胡不饮这一昏迷又是三天。三天里,胡不饮保持着最微弱的生理体征,恍若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般。在躺足三天三夜之后,胡不饮才终于悠悠醒转。
现在已经是日傍西山的黄昏时分了,还没有到把灯点亮的时候,屋子里有些迷离朦胧,胡不饮轻轻掀开的眼睑并没有带给这个房间太多变化,随后悠长叹息中的心酸却拨动了在场之人的心弦。
“你醒了?”在床边照顾的李木一脸惊喜地看过来。
看着李木的面容,胡不饮心安不少,微笑道:“嗯。”
胡不饮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李木更加开心了,又是端药又是叫人,立刻投入忙碌。胡不饮却一把拉住李木的胳膊,“别忙了,我没事,你休息吧。”
李木憨厚一笑,“嗨,我又没做什么,说这些。大夫可交代了,你必须好好将息自己的身体,醒了先喝药,温补的。”说着就要去把药拿过来。
胡不饮却没有放手,“坐着陪我聊聊天吧。”
李木一愣,有些意外,调整一下心情,依言规规矩矩地坐在胡不饮的床边,等着他开口。
胡不饮支撑着自己坐起,靠着床头板,双眼注视着李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李木一时接受不了胡不饮这么郑重其事的道谢,就要推辞客气几句,却被胡不饮打断,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不是客套,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说一声谢谢。”
李木闭上嘴,沉默了。
胡不饮挪开视线,放松身体,朝天花板看去,说道:“我必须要谢谢你,你救了我,挽回了我这条命,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胡不饮慢悠悠,轻飘飘地说着,“你雨夜的那几个巴掌真的把我打醒了啊。”
李木听到这儿,脸庞微微带些粉红,胡不饮却没有什么反应,话语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讲其他人的故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偏执地往牛角尖里钻,除了恨,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报仇,什么也不想,至于其他的,随便扯几个烂借口骗过自己就以为骗过了世界,从来没有好好的,认真的生活过一天,现在想想,真是好笑。”说到这里,胡不饮真的笑了起来,李木却没有笑,面容严肃。
“后来,你拍碎了我的幻想,打破了我笼在自己头上的牢笼,让我看着这个真实的世界,那一刻,真的很痛,痛得畅快淋漓。我终于看到了真实的自己,也终于把视线投到了其他地方,心,宽阔了不少。”
“这让我愿意听听其他声音,而不是将我自己的声音充塞我的耳朵,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如果是以前,只要遇到血手屠,我就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朝他进攻,不论情况如何,只求换一个清静解脱。现在,我倒是把血手屠的话听进去了,也愿意认真想想了,没有死在那里。你说你是不是救了一命?”语末,胡不饮微笑地看向李木。
胡不饮的轻松也让李木放下心来,问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胡不饮有些失神,似乎是在规划未来,说道:“你在那天分析的我也听见了,我也想了很久,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如今仔细想想,其实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过去我一直沉湎于悲伤从来没注意到,也没有想过。现在我要好好查查了,把一切调查清楚,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会完成的,哪怕用上一辈子。”说完,胡不饮蓦的一笑,“当然,这些都会发生在我伤好以后,当务之急是养身体。”
李木心情有些复杂,几次想要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不饮知道李木想说什么,主动开口道:“你不用再劝我什么了,我是一定会报仇的。我生于不幸,师父给了我幸福,那场横祸又把一切都毁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没有杀死我,那么我注定会与报仇纠缠一辈子。”
看着李木哀伤的表情,胡不饮宽慰道:“不过你放心,血手屠的到访和他带来的故事摧毁了让我坚持八年的支柱,让我知道我一直在错误的路上行走,错过了探寻真相的最好机会,告诉我以前的努力和执着就是个笑话,而我挺过来了,睡了三天之后我挺过来了,那么我就会好好地活下去,真正的活下去。”
“我不会放弃报仇,也不会放弃幸福的生活,这是我师父和我父母的期望,我不能辜负他们。就像你希望的,我会直面事实,我会慢慢地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在江湖上听不到雨魔这个名号了。”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好了,”笑声停歇,胡不饮舒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说出心底的一切轻松太多了,就是有点累,能让我睡会儿吗?”
“当然。”李木扶着胡不饮躺下,为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
明天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有人享受,有人承受,无论如何都只能接受。
在胡不饮房间外,李木摘下别在腰间的酒泉,晃荡晃荡,哗啦哗啦,还有半壶,满满饮上一大口,这刚一下肚,脑袋就晕乎乎的了。唉,喝了酒才知道,原来李木的酒量并不高,一喝酒,人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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