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大理寺。
温御跟一经在厢房静养,真的很静。
自上午温宛匆匆回来将狄国公府的事草草一说之后,这会儿晚膳时间到了,连个送饭的都没有,中午也没人送。
两人大眼瞪小眼,肚子咕咕响。
“要么本侯出去,给大师找点儿吃的?”温御听到一经肚子又叫了,索性开口。
一经呆呆盯着温御,或者说放空的眼睛眨了眨,重现焦距,“侯爷想吃就去找,莫要逢人就说是给贫僧找的,打着给我找的名号自己先吃饱,我还有可能吃不到,贫僧可不干。”
温御,“……大师这么想我?”
“贫僧这么想你还是因为我信佛。”一经饿的身体朝后靠在墙壁上,有气力。
诚然法场那战他二人没死,但伤的确实不轻。
温御撇撇嘴,“你当和尚可惜了。”
一经搭眼,等着温御继续往下说。
“你要是个女的,本侯一准把你娶回家一天打你八百遍……”
“贫僧要是女的,侯爷该称呼我一声师太。”一经突然仰天,使尽力气,“楚歆!温御想要再娶一房妾氏,天天夜里拿鞭子抽她……”
嘘——
温御急了,下意识用左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伤口牵扯,疼的他龇牙咧嘴。
一经停下来,一对眼珠蝌蚪似的游过去,轻呵,“侯爷可真会玩。”
“你咋不死呢?”温御眼的咬牙。
一经又要引吭时温御服了,“还请大师积点口德罢!”
房间里沉默数息,温御终于忍不住了,“战幕为啥没来看咱们?”
这句话,戳破彼此心里最深的期待。
自他二人入大理寺,心里头自然担心狄翼,他们与狄翼交,纯粹敬重,再加上公事公办,所谓担心,私人感情掺杂的少。
相比之下,他们更在乎战幕。
那日法场,战幕亲眼看到他们把狄翼给捅死,为此还吐了一口血。
直到现在,温御还记得战幕临走时看他的眼神,那种失望中透着绝望,那种悲伤中透着悲凉的目光,每每想,刺痛心弦。
温御的问题正是一经所想,过往数十年,他们时尔也会发生摩擦,经常打到头破血流,多半都是战幕突然偷袭,把温御打到出血后跑到先帝旁边求庇佑,也有那么几次,温御先动手,战幕到先帝身边‘哭诉’,结果温御被罚去天牢面壁思过。
至于他,就算是也总会跟战幕站到一处。
‘一经你就坚定不移站在本军师身后,好处未必有,保证不吃苦。’
“军师在这件案子里只做了两件事,拼了命的保狄翼,拼了命的想把你我往外摘。”一经颓然靠在墙壁上,“可到最后,狄翼还是死了,死在你我手里。”
“他没保住狄翼,也没把咱俩摘出去。”一经轻轻吁出一口气,“法场上那一刻,怕是军师此生最暗淡的时刻,来看你我?”
“战幕不会那么小气吧?”温御心虚道。
一经抬眼看向温御,忽的笑了,“侯爷,我们不能太自私啊!”
温御沉默。
“我们不能因为他在乎我们,就一而再再而三踏破他的底线。”一经真的很难过,眼眶微微的红。
都说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谈何容易!
纵是一经,也有他在尘世牵念跟不舍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