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计用托盘盛着两碗面和面汤从后厨出来,见大堂里的客人走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了新来的两位,到近前一看张正的光景,连连皱眉,说道:“我说早点儿让你们看病吧,你们非要硬撑着,现在可好,病更沉了,脸更黑了,也不知道有救没救……”
郭采莹把长剑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住口,再多说一个字,割下你的舌头!”
伙计本想说几句难听的话,让他们快走,免得客人死在店里,太过晦气,被郭采莹横眉瞪眼的一喝,心里打了个突,暗想:“掌柜的都没言语,我何必强自出头。”手脚麻利的放下两碗面和面汤,说声:“两位慢用。”转过身子,快步走向柜台,和掌柜的小声商议去了。
此时张正只觉阵阵惊雷震耳,浑身气血翻腾的厉害,勉强坐在哪里已经不易,哪能吃得下饭。他不吃,郭采莹也不动碗里的面条,眼神中尽是关怀之色,一会儿问:“师兄,好些了没有?”一会儿问:“要不要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张正有时“哼”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对郭采莹的回答,更多的时候是闭目不语,强自忍受天雷震反噬的痛苦。
忽然,店门外有人道:“这里清静,就在这里吃吧。”话音一落,从外面走进两个人来。
这二人进屋后眼光一扫,正看见角落里坐着的张正和郭采莹,其中一人脸上变色,手中的长剑脱手落下,但他应变很快,足尖一挑,又踢回掌中。另一人转身向外便走,被踢回长剑的那人一把拉住,挣了两下没挣脱,低声道:“是大魔头,咱们还不快走!”
那人低声道:“你看他的脸。”一边说,拉他在一张靠门口的桌子前坐下,又低声道:“黑得透亮,怕是中毒已深了。”
郭采莹向二人看了一眼,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看二人的神色,显然是敌非友,不由得心中更加焦急。
此地离华山不远,掌柜的识得进来的二人,见他们坐下,亲自上前招呼,说道:“米二侠,钟三侠,您二位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了。两位吃点儿什么,用点儿什么,尽管吩咐下来,我这就让他们准备。”
这二人正是华山四老中的米会昌和钟鸣,当初在冀北的一处破庙里曾和张正、郭采莹以及金翅太子、白羽公主等人有过一场拼斗。此后大家各奔前程,再无相见,是以郭采莹一时间想不起这二人是谁,掌柜的一称呼米二侠,钟三侠,立时想了起来,心道:“原来是这两个老家伙,师兄正有麻烦,我一人不知能否应付得了。”
米会昌道:“多谢了,那边的客人点的什么菜,都上齐了吗?”
掌柜的道:“他们只要来两碗面,已经上过了。”
钟鸣道:“上了面,人家怎么不吃啊?是不是碗小面少,抑或是味道不佳,让人家挑理了?”他也看出张正的模样怪异,先前的惊惧之心去了大半,坐在那里问起话来。
掌柜的忙道:“没有,没有,钟三侠说笑了。那位黑脸的客人像是身子有恙,方才还一直发抖,他吃不下饭,可跟小店没一点儿关系。”
米会昌和钟鸣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喜色,米会昌道:“身子发抖,一定是染了风寒,你们店里应该煮一碗姜汤,给客人送过去。”一边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在桌子下面碰了掌柜的一下,把纸包递了过去。
掌柜的知道这是米会昌让自己给客人下药,虽然有些意外,华山派怎会用这等手段,但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违拗,连忙把纸包扣在掌心,说道:“是、是,这就熬姜汤,这就送过去。”退后两步,转身回进柜台,把纸包塞给伙计,一边使眼色,说道:“让后面给客人熬一碗姜汤,快!” 伙计已然会意,答应一声,转身快步去了。
郭采莹没看见他们传递纸包的动作,但看他们的神色不大自然,这二人是华山派的,料想没安好心,说道:“不用麻烦了,我们是药门弟子,知道什么药能吃,什么药不能吃。”
米会昌道:“我们受沈老掌门大恩,原与旁人不同,嗯,这个,绝无恶意,郭姑娘千万不要误会。”他这样说,意思是我们跟其他的华山派众人不一样,我们是沈家的人,让张、郭二人不要疑心,但又说的十分隐晦,连沈从仁的名字都没提及。
郭采莹又不是三岁小孩,哪能轻易相信他的话,况且沈从仁的目的也不单纯,并不是真心的帮自己和师兄,说道:“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便不怕别人误会。”顿了一顿,又道:“你们两位这是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啊?”
米会昌道:“我们二人现在是派中的闲散之人,从外面云游了一阵,这就要回山了。”
郭采莹道:“回山后见到沈老掌门,还请代为致意。”
米会昌道:“一定,一定。”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伙计端着一碗姜汤出来,放在了张正面前。
郭采莹皱了下眉,说道:“我们没要这东西,拿走。”
伙计面露尴尬之色,回头看向米会昌和钟鸣。
米会昌微微一笑,道:“于张兄弟身体有益,已经端上来了,还是请张兄弟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