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某一生忠直!烂柯子弟未有一人不敢不以国为先!老夫想不到晚年竟被你这中山狼算计!丢了晚节!”成致眼睛通红,那神态仿佛要吃了一眼前的关千骏。只过去了几日而已,这成致的两鬓便冒出了屡屡银丝,面容也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瞧着也没有了前些日子那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架势。
关千骏看着成致这歇斯底里地样子,竟然没有丝毫紧张,毕竟这几日里早就被骂习惯了。
“成师叔!晚辈此举都为了九岳啊!”关千骏此时还在试图劝说着成致。
“我呸!镇川郎早晚会发现我烂柯的异常!你这小东西现在还算计什么呢?”成致激动得很。
“镇川郎?师叔,别挣扎了!你们烂柯山上次托我帮你们买的锻造暗器用的废铁,其实就是宣州军营废弃的武器!镇川郎早早便发现了!现在镇川郎肯定以为你们烂柯山也反了九岳了!如今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成师叔啊!现在你只剩下投靠我关千骏这一条路了!”关千骏得意地冷笑了几声。
“你小子竟然做出如此龌龊的勾当!你这小竖子!你......”成致竟然被关千骏气得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师叔怎么还是想不明白呢?这九岳只有师叔这样的老辈人都想明白了,我们才能真正成为江湖儿女!毕竟晚辈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蔚姐姐一同快意潇洒,游历人间啊!”关千骏话里还是有几分客气的。
“我呸!你不配提我蔚儿!若不是你以我蔚儿性命相挟,我烂柯山一众弟子又怎能甘心如此给你当枪使!”一提起成蔚,成致的情绪便又激动了几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几乎是喊破了嗓子。
从萧安佐一行人离开烂柯山那日起,关千骏便开始了自己“拯救”九岳的计划。陆宝风那日里规劝他的话,关千骏是一字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反而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造反的干劲儿不降反增。于是关千骏前脚儿眼望着萧安佐一行人刚走,后脚儿便直接将成蔚拐走,用成蔚的姓名来威胁成致,逼着烂柯山跟他一起反了。
“成师叔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我关千骏虽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可说话绝对一言九鼎!我早就与成师叔说过!烂柯山的弟子但凡有一人懂了不该有的心思,那晚辈就跟蔚姐姐共赴黄泉!”关千骏说这话时,一改刚才的谦卑恭顺,眼睛里的杀气如黄河决堤一般向成致涌去。成致也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的人,看着关千骏的眼睛时心里都不禁一冷,又想起女儿还在他的手上,便是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用拳头捶着地一边哀嚎道:“我烂柯满门忠烈啊!毁了啊!毁了啊!就如此毁在我成致手中!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师门庇佑啊!”成致虽然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可这关千骏现在却掐准了他唯一的软肋。
“成师叔啊!您怎么就想不清楚呢?名声、骨气能活命吗?能当饭吃吗?能自在潇洒吗?能快意人生、不受拘束吗?都不能!您有没有想过,就是那些烂柯引以为傲的名声,让烂柯山那么多弟子都丧了命!就是那些让九岳引以为傲的名声,让多少人都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性命拱手奉上!那些为了所谓名声而牺牲的人,他们本就该这么没了命吗?更何况这些牺牲的人都是我们的挚爱亲朋!都是我们的同门兄弟啊!你就舍得看着他们这样死去吗?”关千骏越说越激动,又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不禁红了眼眶。
成致摇了摇头,他心里知道这个孩子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确实,关千骏说的话让成致心中一颤,毕竟他这些年来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把命丢在了战场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儿,没体会过的人是绝对不会懂那种伤痛的,看着一个个满载着期望和未来的孩子们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就像是心在被人用刀狠狠地剜着,疼到喘不过气来。谁不想自己可以跟相爱之人携手到老?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慢慢长大?谁不想平日里找上三两好友痛饮一番?谁不想好好地活着感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与逍遥呢?
可成致心里也清楚地知道,无论是烂柯山那群牺牲在剿匪战斗中孩子们,还是早年间为收复幽州而牺牲的师兄弟们,他们用命换来的不仅仅是关千骏口中那些大家都引以为傲的名声!他们拼死换来的是自己手足挚爱的平安喜乐!更是千万万黎明百姓的安居乐业!是泱泱大国的风骨气节!是江山社稷的繁荣稳固!他们用命换来的是安定!是未来!是慢慢照进土地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