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绳索,这些绳索控制着我的身体,使我在某一天下班后,鬼使神差地坐进了钱老大的车里,因为我知道,那段时间不论我何时下班,对方的车始终都停在单位对面的小巷。”
——“我在他的车里一路无话,直到那辆车开到了一个废弃的水库边,他当着我的面,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100万。”
——“当时我的心里就像有杆天平,我知道一旦拿了这钱,天平的那一端就会坠入深渊,而那些被坠入深渊的东西,是我这辈子的信念、良知。”
——“但是钱老大那个人非常狡猾,他看出来了我的犹豫,所以他当时又拿出了一份100万的贷款协议,我知道那份协议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台阶,是我最后的遮羞布,同时我更加清楚,光是那些钱的利息,就足够我用下半辈子来偿还。”
——“老杜,当时我动心了,我真的动心了!几十年在我心中建立起的尊严、信念,这一切在我女儿的性命面前,似乎也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
——“于是最终,我在钱老大的蛊惑下签了那份协议,后来也就是你看到的,我拿走了那100万。”
——“但我怎么都想不到,就在我拿走那些钱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的竟是无数的碎纸片,当我看见碎纸片中自己的签名时,才知道那是我昨天亲手签下的贷款协议。”
话到此处,金局长的眼眶也变得湿润,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证件上的那枚警徽,直到警徽变得锃亮,才缓缓对杜永支问道:“老杜,你说……作为一个父亲,若连自己的孩子都守护不了,那我们……该如何恪守这份国家赋予我们的使命?”
杜永支翕动着鼻子,纵然有千万句话在此刻,他也不知该如何去评价对方。
片刻后,金局长看着面前的警徽,沉声道。
——“但我知道,不论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去玷污我们警察的这个身份,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在那次事件之后,钱老大很快便向我提出了要求,那就是要我,要我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利用手中权力,作为他在本市所有地下赌场的保护伞。”
杜永支道:“我了解你的为人,但你却没有那么做,对吗?”
金局长困难地点点头。
——“若想为对方的赌场提供保护,那就得清楚对方地下赌场的位置,所以我假借保护的名义,不止一次去过了他的别墅,并且在那里探听到了大部分钱庄地下赌场的位置。”
——“当我掌握了对方地下赌场的大部分位置与规律后,你应该知道,当时我突然带队进行了一场全市大规模的赌场肃清行动。”
——“那次赌场肃清行动后,钱老大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但我知道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一定会遭到对方的报复,对方也必然会将这100万的事捅到检察院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没有等来对方的报复,钱二就突然死于行刑者手中,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钱老大躲了起来。”
说完后,金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对方道:“但是老杜,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所以我写好了认罪书,里面详细交代了整件事的过程。老杜,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杜永支:“金局你说。”
“3天,我只需要3天!”金局长几乎以哀求的语气道:“因为美月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坐飞机,所以我替她预约到了3日后北京国际救援中心的医疗转运服务,只要美月顺利转院到北京,一旦做完了手术,我立刻就会去自首。”
杜永支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替老领导暂时隐瞒这件事,他缓缓站起身,眼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沉声道:“金局,我终于明白了,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愧对于你胸前的警徽,你是一个好警察,同时更是一个好父亲。”
金局长此时已眼含热泪,像在做告别般,轻轻拂着面前的警徽,继而向杜永支伸出了手,与对方握在了一起。
“谢谢你,杜支队长,请你在三日后,将我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