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这话如一道惊雷劈到海曼和维克罗之间,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向后倒退了一步。 “这话你应该早说。”维克罗坐倒在地说。 “你也没有早来啊?”席恩出口反驳,擦了擦鼻子。 “白瞎功夫了。” “等着吧。”海曼最后说了一句。 之后,三人陷入了沉默,半个月的时间过的会很快,谁都知道,即使是在万般难熬的监狱。 第二顿饭来临,三人继续沉默着吃完饭菜,动作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也不知道在小心什么,席恩走动轻飘飘的,或许也是想到了骸骨大帝住在地底下的说法。 胡乱地搅动着牙齿和舌头,几人三两下便吃完了。 “抓紧时间。”最先站起来的是海曼,他将三人的餐具放进小车中,起身说:“半个月的时间,还很长,嗯…要是能发现个狗洞最好。” “这是白瞎功夫,我比你们都要看的明白。”维克罗蒙着头躺在了床上,将自己当成了个死尸,与暗中的幽冥头骨短暂握手交好。 “我跟你走。”席恩伸出手攥住了海曼的手。 最先知道的席恩不是将这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而是他压根就不想说。席恩这个知情人很难受,他不想海曼也难受,认为不管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还是那般,不会全心全意的等死,依旧寻找着逃脱之法。 为了海曼着想,席恩想最后一天再告诉海曼,要是能逃出去,那便不告诉海曼了。 但懒蛋典狱长就是和席恩不对付,一直说一直说,海曼也不是傻子,这下好了,事到临头,席恩也不想扯个谎,比如自己小拇指的指甲盖被咬断了之类的“严重病情”,也只能说出实情了。 两人像以往那般齐齐走了出去,海曼也如席恩所想,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而改变行动。 海曼无视典狱长的命令踏了二楼,踏上的一瞬间,他想起了典狱长,转个身又和席恩走上了三楼。 一走上三楼,两人对视一眼,不太对劲,快速向下走去,等回到一楼后,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蒙特森堡第八区来新人了。 维克罗一瞬间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牢房的门全都蒙上了一层黑雾,全然阻挡着光线,仿佛铁条状的牢门被一堵金属的门封锁了。他完全看不见走道了。 意识到席恩和海曼还未回来,维克罗腾地从地上爬起,双手用力拍打着牢门,却半点没有用处。咬着牙,拳头握紧拿出揍席恩的力气狠狠锤击着,依旧是毫无用处。 维克罗抓耳挠腮,在牢房内来回走动,抓起断了两条腿的凳子往牢门上一丢,骂骂咧咧地踹了好几脚,关心着跑到外面的人。 “别敲了!混蛋,吵死了!”维克罗倒在墙壁上奋力地捶打着门时,听到耳边响起了咒骂声。 是隔壁人的声音。 维克罗立刻坐了起来,先是寒暄着打了个招呼,接着询问对面人此时的情况。 隔壁的人说这是新人进来会发生的事情,牢门被全然封闭,黑乎乎的不透光线,等一阵子就好了。 这种方式是懒蛋监狱长想出来的,他那个时候居住在骸骨大帝的城堡中,喜欢上了诡异的氛围,接手蒙特森堡第八区的时候,还是喜欢诡异的氛围,于是就派了个引路人,营造出了恐怖的氛围,新进监狱的人都会经历海曼那样的过程。 而维克罗是不走寻常路进来的,没有经过这么一条道路。 “海曼和席恩在外面,这种情况怎么办?” 维克罗这话一出,对面的人沉默了,半天才回了一句:“自求多福吧。” 席恩和海曼对此时发生的事情倒是非常熟悉,因为他们都经历过。 两人站在黑漆漆的楼道口,见到了一盏昏黄的灯吊在空中朝着他们走来,两人都知道那是引路人的灯,随着灯越来越近,两人见到了随在灯后的三个人,全是陌生的面孔。但不见引路人白杰密的身影,只见了他手上提着灯。 “一生只能见一次引路人。”席恩小声的嘀咕道,看到眼前渗人的场景,他牙齿颤了颤。 “科莫弗搞的鬼吗?” “除了典狱长,谁还会那么无聊。”席恩一听科莫弗的名字,瞬间不害怕了。“他绝对听到了我的对话,才想这般戏耍我们。” “科莫弗知道我们在这里了。”海曼抬眼和新进来的囚犯对视了一眼,又见到了麻木的眼神。 “保准如此,这座监狱就是他的。” 席恩和海曼两人处的位置十分显眼,直直站在一层楼和二层楼的交界口,像是两个挡道的木乃伊。而新来的囚犯绝对是要被引上高层楼的,这也就无可避免地要经过席恩和海曼。 不一会,亮起的灯到达两人身边,席恩和海曼瞬间站直,伪装成雕塑希望能糊弄过去。 灯缓缓过来了,席恩寒毛直竖,感觉一阵风骑着亮光向他身边驶来,即将撞上他的脑门。 “席恩,好久不见。”引路人的声音响在席恩的耳旁,但席恩只能听到声音却见不到人。 “白杰密,今天收获满满啊。”席恩也不装雕塑了,开口向引路人身后看去。 “小科莫弗大人的功劳。” “他做什么了?”席恩不知道这个又是“小”,又是“大人”的称呼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有个大科莫弗? “他说想要将蒙特森堡填满。” “辛苦你了。”席恩也不知道应该朝向何处与看不见的引路人说话,但他知道他一定没有朝向正确的方向,因为他见到新来的囚犯对他奇怪的盯瞧了,看起来是将他当做了个瞎子,要不就是个傻子。 还好海曼帮助了他,将他的身子扭了扭,朝向了身后,并在他耳边说:“席恩,灯,灯在你的身边。”席恩才恍若明白引路人拿着灯呢,他都被吓傻了,忘记这码子的事,眼前全是黑色了。 “不辛苦,明天就要下雪了,贪玩的小科莫弗大人一定会将这件事忘记的。我就又有时间数鹰嘴豆了。” 引路人说完,便带着身后的囚犯走上了楼梯,绕过海曼的时候,他还对海曼说了句,小科莫大人很欢迎海曼的到来。 等引路人带着呆滞的囚犯走上去后,席恩和海曼快速向牢门口跑去,但他们失望了,黑暗中的牢门早就牢牢关紧了,紧的像是死死咬合的牙齿。 “引路人会出去。”海曼突然说了一句。 席恩瞬间明白了海曼的意思,两人快速往大门处奔跑,静静躲在阴影处等待着引路人。 啪嗒,微小的脚步声响在两人耳边,有人过来了。 海曼朝着席恩摇摇头说:“他的灯坏了。” 来人确实是引路人,他走到门口,灯才重新打亮。 灯亮后,门缓缓开了。 引路人晃了两下灯,自言自语说:“这灯坏了。” 海曼攥紧了双拳,静静等待着门大开。 他见到门槛上撒下一层荧光,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星光。高高悬挂的星河被渴求出逃的心拽到了地面,将自由捉进网中,不知道在网中拥抱自由的人是否真正得到了自由,海曼见到星光就是被他网住的,被他牵进监狱的自由。 “跑!” 席恩大喊了一声,星光破碎,深重的黑暗才是天空最鲜明的颜色,两人立刻拔腿向前跑去,一点后果都没有想。 砰。 砰! 席恩撞到了引路人,因为引路人的灯又熄灭了,席恩脚往左拐了下,结果撞到也往左走的引路人了。 而海曼则是被无形的网弹在空中,又落到了地上。 哗! 牢房内所有的蜡烛全部点燃,引路人手中的灯瞬间加亮。 “席恩,你撞倒我了。”引路人苍老的声音发出。 “抱歉。”席恩快速起身,伸出了一只手朝向脸前,想要将年迈的老人拉起来。 眼珠子瞪了眼明亮的灯,转了转头看了眼飞远的海曼,心中叹了口气,祈祷接下要应对的麻烦简单点。不知道为何,席恩在刚才看了一眼水牢,总感觉水牢的温度下降了很多,这点变化让水牢的常客席恩很不习惯。 “席恩,我在你的后面。转个方向。” “可,可,你的灯在我的面前啊。”席恩脚拐了拐往身后转,再次将手递向引路老人。 “我的灯被你撞飞了。” 引路人被席恩伸手扶了起来,灯也被席恩捡起来。看了两秒钟后,这位机械天才动了动手灯便修理好了。 席恩双手捧着灯,三百六度转了一圈后,灯还在他的手上。 “你转慢点。”引路人说。他刚才想伸手去的拿的时候,席恩又从他的脸前转走了,陀螺一样迅速。 “好的。”席恩捧着灯又转了三百六十度,这次,灯顺利被引路人取走。 引路人打着他的灯,带着席恩走到倒在墙壁边上的海曼面前,席恩走上前将海曼扶了起来,低声问:“没事吧,海曼。” “席恩,我没事。”海曼摇摇头说。 引路人的灯晃了两下,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海曼,万幸海曼和席恩看不到他,要不然非得吓个一大跳。慢吞吞的,引路人说:“看来,你不喜欢在这里待着。” “我想谁也不想在这里待着。”海曼立刻说。 “也是,你们都是年轻人,我的眼睛不行了,看不清你们的脸,但我的耳朵还是好使的,能听清你们的声音,听着声音也知道你们不太大。” 接着海曼听到了两声砰砰声,他认为那是引路人在拍他的脑袋。 席恩摸了摸鼻子,也是这般猜测。 果然,声音停止后,引路人说:“我老了,脑子也生锈了。” “我可以给你修一修。”席恩举起了手,说着讨好的话,真心实意地向前走。 “席恩,我在你的左边。” “哦,抱歉。”将脸扭向右边的席恩立刻将脸扭到了左边,继续向前走。 老人自然是不同意,他安装的又不是机械脑,用不着席恩,况且,他对席恩的眼睛十分担忧,认为席恩应该去看看医生。 然后,引路人温温吞吞地劝导着海曼,说他们要懂得享受,这个地方那么好,只有自由受点限,又不是大事情,不愁吃不愁穿,一直等待就行了,脑袋空空的等着就行了,就像他一样。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待。”海曼否定地说。 “我们还不该入土。”席恩十分诚实。 然而,引路人摇摇头说他们是出不去的,尤其是不能从大门出去。 他让海曼抬起手看一看,海曼抬起了左手看了看,然后引路人说抬起右手,海曼抬起右手一看,在手心中写着:一七零八。黑色的线条勾出了这么几个大字。 “你进去牢房后会再消失,没有大碍,小科莫弗大人就喜欢搞这种把戏。出现个骷髅笑脸也不要但心,小科莫弗大人也喜欢搞这种把戏。”引路人说,看起来他对科莫弗大人了解的也很透彻。 这个符号是囚犯的编号,这点毋庸置疑,当海曼走进蒙特森堡中,他便带着这个烙印了,普遍来说会一直带到死亡,成为一架空落落的骸骨。编号是限制,科莫弗的魔法限制,如一张封印行动的卡牌,限制着海曼的移动,他们无处可走、无路可逃,被蒙特森堡全然限制住了。 “我如何能走出去?” “我可不知道。”引路人提着灯走了,门缓缓关闭,就像原先没有门一样。 两人在这里等待了很久,牢房还未开启,他们只能忍受着寒冷和潮湿。 等到夜深之时,醉醺醺的管事人来了,他披着一件拖地的黑袍子,脚边追随着一朵白色的小火苗,半句话没有说便将他们带到了牢房中。 席恩和海曼沉默着跟着他走,半句话也没有闲说。 “为何不关水牢了?我们晚归了,虽然我们是被迫晚归,但我们还是晚归了。”席恩站在牢门前好奇地问。 或许是因为海曼强行硬闯,此时的第八号牢门是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被一团黑云包裹住,只等着一道闪电劈开。 “你想关水牢吗?”谢白克·莫罗指尖浮现出一簇幽蓝的火苗,照着他的脸问席恩。 “不想。”席恩十分爽快的回复,不看谢白克浓重的黑眼圈。 “科莫弗那个混蛋将水牢占了。”谢白克也很想将席恩和海曼关水牢,关上个一星期,好好惩罚一番,但他没有办法,典狱长堆了太多的雪人了,一个个雪人全堆进了房内。典狱长大人说他喜欢水牢的阴凉,适合他宝贝的雪人生存,于是将水牢全部塞满了。 谢白克对他这番话哑口无言,全随他去了。 “什么时候,典狱长能将蒙特森堡全塞满雪人啊?”席恩调笑着问,要是那样,他们就不用待在牢里了。 “想得美吧。”谢白克将视线对向躲在阴暗处的海曼。“别想着逃出去。” “没有想,正在做。”海曼说,毫不畏惧。 “我话还未说完。”谢白克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一缕头发从头上掉在眼角。“从蒙特森堡第八区逃出去是没有路的,找人才行,但找典狱长那个懒蛋不行,他才不管事,最后又交给了我,哎,我也只是个管事员,不能擅自决定,只能去找典狱长,典狱长不管事,他会拉着我下棋到深夜,深夜后又堆雪人,堆完雪人他又睡觉,我只能等他睡完觉,睡觉后他又吃东西……” 谢白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围绕着他和典狱长,看来他也对懒蛋典狱长多有不满,谈到典狱长面色可见憔悴。 “什么办法?”海曼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 “找最高的管事人——你们口中的骸骨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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