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娘对不起你。”
纪茹芳心事重重的,说。:“娘本来想给你办到县里上初中的。可那会儿孙德兴不来,纪三儿也为难我,娘看你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就想着要是实在不行,就让你留在饺子馆儿,先跟着孙德兴当个学徒,以后把你姥爷留下的菜谱都给你,你学会了,就跟娘一起好好儿开饺子馆儿。”
她说着停下脚步看着徐樱,满脸的失望愧疚。
“是我没能耐,分不清好歹人又自私,我这回吃够教训了,也知道错了。可樱子,你要是嫌弃我,不想认我做娘了,我也没话说,都是我自作孽……”她说着哽咽起来,眼泪又要往下掉。
徐樱赶紧掏出手绢给她擦脸,无奈的喊了声:“娘。”
话还没说,纪茹芳一声呜咽,泪如雨下,抱着她就哭了。
“你这傻孩子,你还认我当娘啊?”
徐樱被她按在结实的胸脯上,都要透不过气了,抻着胳膊勉强拍拍她后背,安慰说:“我认,我当然认,我不认你,我不就成孤儿了?”
“何况,那县中学是我想去就能去的?我没推荐信,能上镇初中就不错了!”
“那不一样。”
纪茹芳哽咽着辩解说:“你本来就该上县初中的。“
她不说,徐樱都忘了这事儿了。
她摇摇头说:“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让我爹抓回去卖给人了。那家人兴许不是好人,婆婆会天天骂人,男人比我大七八岁却啥都干不成,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打我,十四岁我就得生娃,然后一直生娃养娃,出去只能做最苦的工,挣最少的钱,他们把我当生育机器、当保姆、当奴隶,甚至当条摇尾乞怜等着要饭的狗,可就是不会把我当人……“
纪茹芳听的心惊胆战。
虽然她知道,这几乎是大部分农村女娃都在过的日子,甚至她自己也过过,可想到她的樱子也要过这种日子,她就觉得害怕甚至恐惧。
她不能想,不能想这么好的樱子去给人当生育机器、当保姆、当奴隶!
她含着眼泪用力摇头:“不不不,不会,樱子,你不会过成那样儿。你有娘呢,娘供你读书,让你上高中、上大学、当博士,还,还出去留学!娘就是倾家荡产,也送你走出去,去市里、省里、京里,去国外,天涯海角,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啥就干啥,娘都供你,都陪你,好不?”
徐樱呆了。
她从没想过靠纪茹芳得到啥,甚至也没想过她为她做更多,却没想到,这个在她眼里懦弱又没主意,短视又没文化的女人,居然是天底下第一个愿意为了她做那么多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儿的人。
她抽抽鼻子,忍住眼泪,把头埋进她怀里用力拱了拱,嘟嘟囔囔的说了句话。
纪茹芳没听懂,疑惑的问她:“樱子,你说啥?”
“啥也没说。”
徐樱笑笑,牵住她的手:“娘,咱快回家吧!”
“诶,回家!”
纪茹芳一时好高兴,蹬着车子,一路下坡,飞也似的往饺子馆儿去。
饺子馆儿渐渐近了,就在眼前了,徐樱眯着眼睛看着黄昏里饺子馆儿的侧影,突然发觉她好像有点儿喜欢和想念这个地方。
她甚至想,以后即便是从这里飞走,她也还是要回来的,因为这儿是她的家!
车子在门口停下,徐樱跳下后座儿,就听到纪茹芳有点儿僵硬的声音问前面:“方,方家小哥儿,你这是来吃饭的?”
徐樱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看到方遒正背着夕阳站在她们对面。
黄昏的光照着他的侧脸,莫名照出一层光晕,让他那本来就比普通镇上男娃精致数倍的脸看起来愈发与众不同的高贵冷艳,也就难怪纪茹芳跟他说话都忍不住打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