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个被各种邪恶传说环绕的“凶暴的王女”,现在正趴在时之塔的窗台上,及腰的黑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百无聊赖的吹着风。
时之塔,如其名只是装着一只巨大的钟表的高塔罢了。阿茫每天到这里来,仅仅是因为,这里是皇宫的最外沿,可以毫无遮挡的望着外面的世界。
反正,她也只能望着……
“公主殿下,感冒了还吹风可不好。听说你今天早晨又把别人吓哭了?”
“……滚。”阿茫没有回头,也没有多说,仅仅平静的吐出了一个字来回复身后传来的问话。
克莱姆站在那里,冲着阿茫的背影无奈的露出一副讪笑。
“一大早就那么大火气。你父亲,国王陛下正在花园喝茶,和三公主一起。你不去么?”
克莱姆慢悠悠的说着。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挑衅阿茫,这家伙明明是整个皇宫里唯一可以和他正常交流,不会鄙视他这个“亡国骑士”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不喜欢阿茫身上那股,笼中之鸟的气息。
那种哀怨的望着天,等待着他人来拯救的懦弱。以及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而强硬的外在性格。哪一个都不讨喜。哪一个,都让人想戳破。
“……MMP,你想死么。消失了好几天,一回来就找我麻烦?”阿茫迅猛地转过身,抄起手边的椅子砸了过去,一边流畅地吐出一串脏字,完全没有公主该有的文雅。
克莱姆轻松地接住椅子,放在旁边,依然脸上挂着笑容,承受着阿茫的瞪视。这个13岁后体型就没怎么再长大的小公主,有着与岁数不符的LOLI身材,以及与岁数不符的锐利目光。
“只是路过时之塔,顺路上来看看你在不在。毕竟我在这皇宫里,好像也就你一个朋友。”克莱姆顺势坐在椅子上,这样他和阿茫的视线终于平行了,不需要低头看着她。“我最近要去外面就职了,在都城警备队,以后没法在皇宫里像个闲人似的晃来晃去了。这段时间受你照顾了,想着多少来道个别。”
“……帮我一个忙。”公主瞬间收起了表情,变得平静又淡白。
“不。”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你已经说过45遍了,这是第46遍。我的答案是,不。”
克莱姆知道阿茫想说什么。阿茫想要的,无非一件事。
离开这个鸟笼。
“……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你一个亡国奴,到底还怕些什么,你还有什么顾虑?我只是要你带我出去皇宫就好,甚至都不需要离开王都,到附近的街道,游乐场,普通的集市就好。你到底怕什么?你们,到底都怕什么?”
阿茫越说越快,但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这样的对话,她已经和无数人进行过无数次,她知道结果。她知道都是徒劳。她甚至不想为了这徒劳的宣泄,动一动脸上的肌肉。
“亡国的骑士也是骑士。国王收留了我,国王有严令禁止你离开皇宫。至于顾虑,我的顾虑多了,你这个小孩子理解不了。”克莱姆也收起了笑容。但他并不是生气。
他只是觉得,面对这个懦弱的可怜女孩的宣泄,露出笑容有失礼貌。
“……只比我大3岁而已,装什么成熟。”阿茫咕哝道。
“但我经历的比你多得多啊。”克莱姆,不自觉地又说了刺伤阿茫的话。
“……滚。”阿茫皱起眉头,转过身继续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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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快乐的事与不快乐的事。
这世上有可以为他人带来快乐的人,也有无法为他人带来快乐的人。
而自己无可争辩的是后一种。
在晚宴进行到后半场的松散时间,依然正襟危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阿茫,不禁如此的想到,
仿若暴风中的孤岛般,阿茫身边带着一股与宴会气氛格格不入的凛冽气场,没有人来打扰她,当然她也不想去打扰别人。
阿茫对于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不如说这正是她所求的。没有那些麻烦的人与事来打扰她,没有那些繁琐又毫无用处的宫廷礼节与客套,正好也落得清闲。
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人会在乎自己想要什么。
目光扫过在大厅三两结伴唠嗑或者跳舞的人群,然后落在了长桌首上,那头戴皇冠的父亲。
仅凭一句话就划定了自己的生存范围。仅凭一句话,自己就只能一生待在这狭窄的皇宫里的,万恶之首。
身为父亲却完全没有尽到做父亲责任的,糟糕的中年人。
如果没有他的话……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阿茫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赶走那些糟糕的念头。但她的心情无可避免的更差了,比今天上午还要严重。
对自己心里居然会出现如此糟糕的想法感到吃惊与不安。
“今天下午的歌剧真的好棒呢,我都想站起来给他们鼓掌,不过毕竟是以皇家代表的身份受邀前去的,不能太随便呢。说起来那个剧院真的很宏伟,虽然不如宫里的剧场装饰的好,但是据说能容纳超过6000人,在整个大陆都很有名的样子。”
左边传来了讨人厌的声音,那提高的音调明显就是为了让自己听到。真是让人厌烦啊,好想骂回去。
“哎呀阿茫妹妹,我记得你很喜欢听歌剧呢。今晚要是你去就好了,你一定会喜欢的,真的是很棒的表演。啊,抱歉我忘了你没法出去呢。”
……所以说,就算骂回去也不会有事吧?
阿茫站起身。走到那拿自己取乐的所谓姐姐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害怕场面失控。
阿茫双手牵起自己的裙摆,优雅地欠了下身,“三姐您还能记得我的喜好真是受宠若惊。不过妹妹我今天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了。”
没有任何的停顿,阿茫径直走出了大殿,干净利落的留给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背影。
于是时之塔最高的窗台上,又出现了一个郁闷的少女,向着清冷的夜空发泄着积累的怨念。
“啊啊啊啊什么啊那个臭哔——,干啥啥不行的哔——,居然拿能出去玩来炫耀,充分说明你这个哔——没有其他可炫耀的了吧!可悲不可悲啊!哔——”
夜色渐深,王都内的灯火也逐渐熄灭,已经到了人们入梦的时间,阿茫还趴在窗台上,静静的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