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方腊余部的诸多人手后,手下三万匪军便每个连队都有了首领,这样管控起来就舒服多了,不用担心一个虞候带上千人管不过来的问题。
方七佛在火器作坊中站了很久,临走时,才摇头轻叹了一声:
“凡夫俗子,怎么和神仙打仗。不知道王禀携西北禁军过来,看到几百门大都督炮堆在墙头,是个什么表情....”
“嗯...应该会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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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到了初夏,郊野上已经万紫千红。
王禀骑乘战马走在广元一带的官道上,看着身后望不到尽头禁军,长长叹了口气。
刚刚平复江南匪患,所携带的十五万西北禁军损伤极大,只剩下十三万余人,从去年十一月份到今年三月,每天都在攻城掠地,军中将士早已经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把方腊平了,烂摊子甩给江南禁军,回家走到半道上,朝廷的命令又下来了——平息西蜀匪患。
大宋一百二十万禁军,难得就没有其他能打的军队?
有肯定有,但谁让西夏毫无威胁,就西北禁军有闲工夫到处跑,而且刚好和蜀地接壤,他们不去谁去?
叛军只占了一个成都府,加上三万匪军和原本的两万厢军,看起来一触即溃,根本用不了十几万西北劲旅去平。
可王禀此时,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因为叛军的首领,叫曹华!
侧目看去,两辆特制的巨大车架上,放着墨黑的巨炮,三十多人推着行走,生怕一不小心摔坏了。
在江南平息匪患,自从有了四门大都督炮后,那叫一个摧枯拉朽,攻城之前先用四门炮狂轰滥炸,打的城头上不敢站人后,禁军直接上去就占了,到现在军中都习惯了这种打法,打不下来的城池,直接就把大都督炮拉过去轰烂城门,免去了强行攻城的大量伤亡,手下将士都视作重宝,珍惜的不得了。
可背后的朝廷,偏偏造不出这玩意,这仅剩的两门大都督炮,还是他千辛万苦才从朝廷手里面扣出来的。
如果占领成都府的是寻常流寇,王禀自然信心十足,成都的墙再高又如何?围起来用两门炮轰半天,再厚城门都得垮。
可曹华把成都占了,万一禁军抵达的时候,城头上出现两门大都督炮怎么办?
以王禀的判断来看,他显然不可能比曹华打的准,只要中一下大都督炮就废了,根本没法补充,后面就得顶着狂轰滥炸强行登城,手下将士用大都督炮爽了几个月,猛然自己拿脑袋去顶大都督炮,谁愿意?
宦官谭稹骑着大马,走在王禀身侧,轻轻叹了口气:
“王将军不用如此担忧,根据京城的记录,曹华制造八门‘大都督炮’,耗费银钱四十万两,铜铁六十万余斤。成都府虽然富饶,但曹华只占了城池,周边郡县还在韩绮的手里。以成都府库存铜铁来看,曹华即便能赶工造出大都督炮,也最多不过十门。
大都督炮声势极大不假,但一次最多伤及十余人,还要用半刻钟的时间装填火药弹丸,只要用重兵攻城,到了城墙下面,大都督炮就打不到了。”
王禀幽幽叹了口气,想了想:“即便十门大都督炮,军中将士那个敢冲锋在前?连大营都得安扎在五里开外,不然我睡觉都不安稳。”
谭稹也有些发愁,可也不好多说。
王禀思索了下,也不好打压己方士气,只能强颜欢笑:“潭大人说的也是,开一炮半刻钟的时间,只要炮声一响,将士开始冲锋,半刻钟足以冲到城下,问题...应当不大。”
谭稹点了点头:“是啊,问题应当不大...”
能说出这番言论,明显是两位将军在使用大都督炮的时候,严格按照典魁司主薄的交代操作,用称中药的小秤装火药,不多一分一毫,连压实火药要压多少下,都认真数着。
实际上这是工匠测试出来的最优选,真打起仗来,射速有多快只看炮兵有多麻利,少一点照样能响,多上一点火药也炸不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