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正好,让他直接进来便是,过来看看本都督的底蕴。”
“大都督炮可是咱们的命根子,方七佛此人绝不可掉以轻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敢用他就有本事杀他,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谢怡君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驱马飞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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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竹山街上,三匹马出现在了巨大的作坊外。
方七佛依旧一身儒衫,不过双鬓斑白,苍老了许多。一手把义军扶起来,又眼睁睁看着溃败无力回天,这对于一名谋士来说,打击无异是毁灭性的。若非女儿冒着官兵清剿跑回清溪,把曹华的意思告知了他,他已经在清溪自尽了。
方腊已经称帝,既然溃败,便不可能再东山再起,曹华也不会收容。
方七佛在鹰爪房的帮助下劫了囚车,护送方腊逃往海外后,便带着所剩不多的班底,千里迢迢来了西蜀。
曾经的方家三杰只剩下他一人,如丧家之犬般改换门庭,方七佛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既然选择谋天下,便早已把这些置之度外了。
马匹在大门外停下,陆老头放下紫砂壶,睁开了眼睛:
“你就是方七佛?挺薛公念叨你不少次,总算是亲眼见到了。”
方七佛身侧,义军四大元帅中的邓元觉和司行方,还有些紧张,不停四处打量,生怕冒出几百刀斧手把他们砍杀当场。
方七佛翻身下马,走到陆老头面前,轻抬袖袍行了个书生礼:
“先生是‘陆天鹰’?”
“呵呵...”
陆老头摸了摸山羊胡子,轻笑了下:“几十年过去,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夫的混号。”
方七佛抬手又行了一礼,在大门外拖了个小板凳坐下,摇头轻笑:
“当年我与大哥二姐行走江湖,不过二十出头。薛公公与陆前辈一明一暗行走天下,杀的我兄妹三人在山林硬藏了两年,直到江南稳定下来才敢露头。论计算人心,晚辈不及陆前辈万一。”
陆老头听他说起陈年旧事,倒是有些怀念:
“金刀双雄、蜀王陈松、方家三杰...当年那一波年轻俊杰,就剩下你一个了,反倒是我们老一辈,薛公寿终正寝,周侗颐养天年,我还在后面撑着.....你知道为什么嘛?”
方七佛微微蹙眉:“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陆老头抬手指了指上面:“跟着朝廷走,江湖武夫名声再响,也不过单枪匹马,跳出来造反逐鹿天下,无非只是个强一点的喽啰,怎么和朝廷斗?”
方七佛对于这番‘朝廷走狗’的言论,只是微微点头:“先生,现在好像也跳出来和朝廷对着干了。”
陆老头呵呵一笑:
“是和赵家对着个,不是和朝廷对着干。
方腊、梁山都想着杀富济贫,分田产救济苦寒百姓,可世家门阀哪里杀的完,偏偏大宋八成的银子,都掌握在世家门阀手里,百姓万万,除了一腔热血还有什么?
方腊、宋江等人,明面上杀官杀豪绅,背地里又上门去借钱借粮,那些个世家门阀,肯定不敢让你们夺了大统。”
“先生的意思,是拉拢世家门阀?可这和朝廷现在做的有什么区别?本就吞并田产吸民脂民膏,成事之后恐怕还会变本加厉,只是天下换了个主子罢了。”
“先成事,才能过河拆桥,连河都没过,你先把桥拆了,不是找死嘛?
你在江南起兵笼络百万流民,刚起势的时候,平江府乌衣巷便人去楼空,‘琅邪王氏’‘陈郡谢氏’的子孙,早早就跑到了江陵、汴京避难。
你们占了几个空城,现在兵败,人家全回去了,该干啥干啥。起义除开害死几十万百姓,还又有什么意义?”
方七佛点了点头,似有似悟:
“曾经也联系过江南的世家门阀,只是他们...不太信我等能成事....”
“你打着‘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的旗号,摆明了是要灭门阀豪绅,人家凭什么相信你能成事?想当皇帝就该光明正大的来,这些口号对穷苦百姓喊就行了,和门阀世家谈这些,不是找不自在,能成事就奇怪了...”
“...呵呵...此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