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必然直取睦洲,杭州以破,你随王爷回王府吧。”
赵淮脸色一僵,本就十六七岁又不沉稳,情绪全写在脸上,依依不舍的摸着大炮:
“这一回去,估计这辈子都没法再入军伍,我又不拖大伙儿后腿,姐夫你就让我再跟一段时间呗。”
曹华见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再拒绝,反着跟着大军后面放炮又不当先锋炮灰,也没什么危险,便点了点头。
赵淮脸色大喜,急急忙忙就收起了手绢,推着‘大都督炮’往出跑。
寒儿打量几眼,摇了摇头:“世子性子勇武,只可惜生在帝王之家,若是生在军伍之中,未尝不能成为一员猛将。”
曹华不置可否,翻身上马,便带着一千步卒朝着王禀部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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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两个月的兵祸,杭州城中已经满目狼藉,铺子、宅子、酒楼、茶肆等等,门窗大多被撞开,街角偶尔也能看见两具腐烂尸首,还有些穿着书生袍、员外袍的尸体,被吊在牌坊上没有取下来。
起义军说是为民做主,这个‘民’只包含自己人,方腊朝廷也只保护义军的兄弟。对于原本的杭州百姓来说,这里就是无法之地,只要和义军攀上关系,杀人都不犯法,若是没有,死了都没人理。
城中唯一还能看出原样没遭到破坏的,只有几条青楼扎堆的街巷,毕竟义军也有需求,不会把消遣的地方砸了。不过这些青楼也没挣到钱,反而赔光了楼里的清倌儿,恐怕以后就只能做皮肉生意了。
城中太乱,不乏没来得及离开潜藏在各处的流寇,王妃信佛,赵霏胆儿小,为了不惊扰到王府的上百女眷,禁军先安排人手把城里面的街道收拾一遍。
康王和童贯站在杭州城外,看着大批禁军进入杭州城。王妃则坐在华美车架上,认认真真转着佛珠念经,赵霏陪在旁边,不敢掀开车帘去看城外堆积如山,正在挖坑掩埋的尸体。
康王眼中带着几分怒意,便如同看的一群莽夫冲进家里,把养了多年的花花草草砸的乱七八糟。旁边的几个老友,瞧见牌坊上取下的尸体,其中有他们的好友、学生甚至子侄,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怒斥方腊的惨无人道。随着康王逃出来的许子凌,扶着韩夫子不停的劝说,眼中也是怒不可遏。
康王看了许久,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方腊军中多是江湖贼子,聚如火,散如星,遁入山川密林,短时间恐怕难以清除。百万平民被裹挟入叛军,能打仗的都是壮丁,江南人丁的损失恐怕要影响一代人,想要恢复往日的富甲天下,本王怕是看不到了。”
打仗受创最重的永远都是百姓,叛军烧毁房舍、收割庄稼,逼着百姓入义军,不想打仗的赤贫百姓必然熬不过冬天。两军交战大量劳动力被杀,战后庄稼无人耕种,富商被抢掠烧杀一贫如洗,导致各行各业都出现缺口,整个江南路的经济不说一蹶不振,低迷几十年是少不了的。
康王一辈子都在想着如何用有限的权力治理好杭州,结果一场仗下来,几乎把杭州打回大宋开国时的光景,心里自然是憋得慌。
童贯躬身走在康王后面,略微琢磨了下:“上次王爷说想练练兵,如今叛军大势已去,小鼓流寇极多,若是有意,我可以挑上几支小股叛军,让虎捷军来清剿,以解王爷心头之愤。”
康王心中一动,想了想,轻笑了下:“这些日子,赵淮带着兵马在外横冲直撞,宋阳光听着捷报,便有些急不可耐,嗯.....童将军若是方便,让他去练练手也行。”
童贯勾了勾嘴角,认真俯身一礼:“末将,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