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为父以为你被人掉了包,寻思着谁这么没脑子,放这么个货色来冒充我儿子。
当时出手试探了下,结果发现功夫还在,还真是你,就是性子变了。
从那以后,我便没再多过问,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开铺子、调戏姑娘、附庸风雅写诗词,和京中那些个纨绔子弟一模一样。
为父当时挺失望来着,就像好不容易熬出来的一直鹰,变成了鹌鹑。
不过后来时间久了,慢慢发现你也有优点。
不争不抢,对人向善,哪怕冒着风险和骂名,还想方设法从地牢里面放人。
以前你叫我‘义父’但从未真心实意。
现在你则真心把我当义父看待,半点仇恨和野心都没有,我看的出来。
以前你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现在更像个人了。
为父觉得这样挺好,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终究是过眼云烟,若是活的不像个人,地位再高也是白活一场。
为父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但你还是你,就是性子变了。
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爹是事实,为父一直觉得亏欠,你是国公之子将门之后,本想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加倍还给你。
以前给你铺好了路,不过你性子一变,现在都没了意义,日后的路得自己走了。
寒儿也可怜,遭遇和你差不多,不过她当年尚在襁褓之中,不记得发生的事情。
寒儿是个好姑娘,只是为父不会带女娃,教成了男娃的性子。你以后要多照顾她,万万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最后,典魁司是为父一手建立,人不算多,但只听命于为父一人。
我死后,便交到了你手上,这是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
珍重。
薛九全绝笔。’
洋洋洒洒一大篇,字迹工整,不急不躁。
可字里行间,不知倾注了多少情绪。
曹华一字不落看完,久久没有做声,认真叠好了纸张,放进了信封之中。
河岸边,陆尘让属下捧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件银色武服、一方印玺、一道圣旨。
陆尘拿起圣旨,表情肃穆:
“朕膺昊天之眷命:典魁司督主、大内总管薛九全,于二月十八日薨逝。其佐理内政,外治盗匪,献琛奉尽,克固始终,奄致薨殒,朕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太师、吴国公,以示褒崇。其义子武安侯曹华继任典魁司督主,剑履上殿、奏事不名....”
河岸边三千黑甲全部停了下来,眼中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
寒儿浑身一震,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几次想要冲上前质问,却又停了下来。
圣旨读到一半,李百仁等副使便率先带头,面向汴京跪下,以头触地。
紧接着着是三十名虞候,直至河岸便的所有黑甲军士。
三千人面向汴京,俯首叩拜。送叱咤江湖庙堂一辈子的薛九全,大宋的夜间天子最后一程。
整个珊岭河岸,在这一瞬间鸦雀无声,似乎连河水都凝滞。
曹华坐在船首软榻之上,手上依旧拿着那封信。
陆尘端着典魁司的印玺,走到了旁边安静站立,眼神中难言兄弟先走一步的悲痛,沉声道:
“都督,节哀顺变!”
良久。
曹华把信封收进怀里,对着汴京的方向俯首一拜,沉声道:
“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