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谔给人的感觉就是浪荡子,当年他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犯错,结果被夺了一项虚衔,可赵曙登基后依旧给了他。
他原先有些毛病,后来沈安开出了炒黄豆的妙方,他吃了颇为有效,不过缺点就是屁多。
“这东西……”赵宗谔拈起几粒炒黄豆丢进嘴里,缓缓的咀嚼着。
管家站在边上,不禁屏住了呼吸。
“有一粒黄豆不好,没炒熟,回头扣厨子一贯钱,令他下次尽心些。”
“是。”
赵宗谔喝了一杯茶,赞道:“吃了炒黄豆再来一杯热茶,那感觉很妙。”
“是。”
管家已经闻到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味道。
赵宗谔打个嗝,缓缓说道:“五服之后变成百姓,这不是玩笑,那些蠢货怎么说的?”
“郎君,那些宗室先是怒不可遏,后来又平静了下来,据说不少人都在买礼物……”
“知道这是为何吗?”
“小人不知。”
“那是因为他们都感到了切肤之痛,却无能为力。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赵宗谔有些惆怅的道:“宗室要怎么做官家才满意?如今看来就是别添麻烦,自生自灭。既然如此,聪明人自然会为了子孙寻求后路……”
“求后路?”
“对。”
赵宗谔有些意趣阑珊的道:“子孙……人一死,子孙什么的都看不到了。但依旧要安排好他们。”
“郎君,您的意思是说要买入学资格?”管家觉得自己怕是理解错了。
“对,就是要这个资格。”
赵宗谔笑道:“官家都说了,五服之后不管。那就不是亲戚了。可子孙们怎么活?只能去做活,可做活会心疼啊!”
“那就多留些钱吧。”
千年来长辈都是这么做的,为了子孙辛苦挣钱,临死前把这些钱留给他们花用,最后大多变成了纨绔。
高调的话谁都会说,等面对子孙时什么想法都忘记了。
“钱……留多了就是祸害,你看看史书上那些从小就过得豪奢的,最后有几个有出息?”
“有啊……”
管家想起了好些,可却捂住了嘴。
主人说东你说西,这个习惯可不好。
“杂学……”赵宗谔叹道:“原先某对沈安也有些不满,觉着他太年轻,而且在朝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突然的感觉。可现在不同了。”
他拈起黄豆却不吃,就在手心里颠着。
“某的子孙就算是读书上进考中进士,可怎么为官?至少要多年后,那些五服之外的人子孙成长,习惯了自己就是百姓的日子,朝中才会接受赵家人为官。所以,现在去读书,那就是白费劲。”
管家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然后茫然道:“郎君,以后……以后就没了吗?这些尊荣和富贵,以后就没了吗?”
“没了。”
赵宗谔的话让管家不禁绝望了,“小人以为好歹能读书为官,可……可竟然不能吗?”
“丑态百出!”
赵宗谔皱眉道:“去取钱来,要一万贯!”
“郎君。”
管家失色道:“一万贯出去,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啊!”
“熬几年就是了,速去。”
赵宗谔活动了一下脖颈,起身笑道:“沈安和某有些交情,如今看来却是及时雨。明日就去送钱,某的子孙……就要学杂学!”
管家心有不甘的问道:“郎君,那杂学能学到什么?”
“能学到怎么养活自己,能知道这个世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日汴梁城中的宗室们在躁动不安。
这一日那些觊觎三司使职位的官员们在彻夜不安。
……
太学依旧是那个模样,早操,上课,午休,下午继续上课……
周而复始的日子让成年人会沉迷进去,完全丧失进取心,随后成为一棵枯木。
但学生不同,他们把这样的日子看做是学习,认为迟早有一天能脱离这样的日子。
可终究有人忍不得,于是在早操的时候跑路了。
太学的后面,两个学生从围墙上跳下来,拍拍手后,得意的道:“走,去边上走走。”
作为学生,逃操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觉得无趣,觉得围墙外面的世界才自由,哪怕只是在围墙外面走一走,他们都觉得空气无比的新鲜。
两人绕到了前面,往右边看了一眼太学大门,然后低头往前冲。
“闪开!”
两个倒霉蛋刚好跑到街道中间,再过一瞬,他们就能冲进对面的小巷里,从此天高任鸟飞,海空任鱼跃……
可一声大喝就让他们的打算落空了。
正在吃油饼的太学门子闻声抬头,看到两骑过来,他笑了笑,这里是太学的地盘,再牛叉的人物也得下马。
他拿着油饼等待着,可这两骑却一直过去了。
“毛病!”
门子正准备低头继续吃油饼,却看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那熟悉的衣服让他不禁心中一喜,就喊道:“站住!”
两个倒霉蛋被抓住了,然后被送到了郭谦和陈本那里。
“翻墙逃操?”
陈本板着脸道:“父母送你等来太学是来逃操的吗?”
一个学生嘀咕道:“可别的书院和学堂里也不见出操啊!”
“放肆!”
陈本起身,怒道:“这是太学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