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学生们列阵,气氛肃然。
大宋要向外,这便是代价。
沈安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悔了吗?”
王雱走了过来。
沈安摇头,“上次书院那些学生玩火药,有人的眼睛被炸瞎了。出云观有一个道人在钢水出炉时脚滑了……这些都是代价。”
“郡公!”
一个老人走了过来,沈安赶紧迎过去,扶住了他。
老人抬头,老泪纵横的道:“他们说二郎去交趾是为了以后打交趾?”
“是。”
“那交趾人坏得很?”
“是。”
从大宋开始,交趾就不断在袭扰中原。
中原的敌人永远都在北方,所以在西南方向的军事存在不够强大,交趾人就觉得有机可乘,从大宋开始就不断在袭扰。
这是只地老鼠,会咬人。
老人抹一把泪水,“二郎出发前说山长说的,有的事必须有人去做,你不做我不做,最终一事无成,那么他就去了。如今他去了,郡公……”
沈安低头看着他,“您说,某听着。”
他希望是钱财,不管老人开口要多少钱财,他都会答应。
老人握紧他的手,认真的道:“能灭了交趾吗?”
瞬间沈安就觉得眼睛发热。
老人的儿子,也是殉国学生的父亲过来搀扶着他的另一只手,“爹爹,这是大事,不是咱们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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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国家大事都和普通百姓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肉食者们在庙堂之上侃侃而谈,百姓连知情权都没有。
所以老人的儿子有些惶然。
可老人却奋力挣开他的手,气喘吁吁的冲着沈安说道:“郡公,你说说理,历来都是交趾打上门来,可大宋为何不能报复他们?”
边上有教授忍不住说道:“水军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沈安看了那个教授一眼,“住口!”
“可水军是水军!”老人涨红着脸说道:“水军不算,不算!”
他有些癫狂之态,沈安低声道:“是,水军不算,不算。”
老人喘息着,突然哽咽道:“二郎啊!多好的孩子……”
“他在书院里吃好的也不忘家里人,偷偷的藏着肉,那肉臭了都舍不得吃……多好的孩子呀!”
老人的身体猛地一坠,沈安赶紧拉着。
他的身体一边往下坠,一边仰头,脸上全是哀求之色。
“二郎……二郎是被交趾人杀的,郡公,求你了……郡公,求求你……”
“您要什么?”
身体下坠的老人不好拉,那种沉重不同于普通的物品,很沉,仿佛大半生的生命都在里面。
“您说。”
沈安低头,他的脸上已经见汗了。
老人喘息道:“二郎的魂在交趾……老夫知道,他在交趾。带回来,郡公,求求你,把二郎的魂……带回来。”
“爹爹!”
中年男子架着他后退,老人一直死死的盯着沈安。
沈安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老人的眼中多了喜悦,旋即黯淡。
“爹爹!”
中年男子慌了,众人一拥而上,有人去请了郎中来。
“去了。”
其实在郎中到来之前,大家就已经确定老人离去了。
中年男子在嚎哭,边上有人喊道:“快背回家去,趁着魂魄还在,赶紧回家!”
“是。”
中年男子一边哭一边背起老父,沈安叫了马车,他却只是摇头,“他把某带来了这个世间,某送他离去。”
华夏人死也想死在在家里,这样魂魄不散,会依附在牌位上,墓碑上,坟墓上……一切之上。然后他们会看着子孙繁衍生息,恍如活着。
所以一旦客死异乡,那就是一件悲痛的事,因为魂魄散了,不能归家。
在下葬之前,需要孝子贤孙跪在棺木的上面,大喊三声,这叫做招魂。
魂兮归来!
消息传到了宫中,赵曙默然。
高滔滔问道:“官家,那交趾果真是经常过来烧杀抢掠吗?”
“是。”赵曙冷笑道:“以前大宋倾力北顾,交趾就频繁来袭扰,边境一带经常被洗劫,后来那内奸李柏更是说了,李日尊想吞并大宋的广南西路。”
“他怕不是做白日梦!”
高滔滔咬牙切齿的道:“这等人就该擒获到汴梁来,好生羞辱他!”
这是老祖宗的传统,那繁杂而威武的献俘仪式之后就是宴会,擒获的敌国头领在宴会上跳舞取乐,他们必须要奋力舞蹈,否则就有可能会说是心怀怨望,随后被一刀剁了。
陈忠珩进来了,“官家,枢密院听闻此事,富相连说耻辱。”
“官家,沈安求见。”
赵曙叹道:“沈安此刻怕是杀气腾腾,若是我不许,他会带着邙山军去西南。让他来。”
稍后沈安来了。
“你想去西南?”
“是。”
赵曙问道:“为何这般迫不及待?”
“西夏新败,辽人会惶然,随后的时日里,大宋和辽人之间的冲突会渐渐变多,而解决交趾的时机就是现在。错过了就只能两面受敌。”
沈安在路上就分析过了局势,觉得现在正是时机。
赵曙点头,“如此……就准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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