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看了一眼,见村民们人人如此,心中就多了几分满意,“官家说了,大宋如今蒸蒸日上,可终究还有许多孩子没法读书。如今官家拨了内藏库的六十万贯,宰辅们都出了不少钱……准备在各地新建学堂书院。”
陈泽只觉得浑身发热,说道:“各地都有许多孩子没法读书,就说咱们村里,那些孩子……”
小吏看了一眼,那些孩子都成群结队的站在边上,眼神大多茫然,只有两个孩子的眼神多了些灵动。
这便是没有出路的孩子,等再大些后就得帮家里干活,最后成为农夫……
千年来底层百姓就是这么过来的,无数可能的天才就怎么无知无识的埋首田间,死于无名。
小吏见多了这些,没什么感慨,“官家仁慈,竟然要多建学堂,可建造了学堂,却要许多先生,你们村里的说你读书厉害?”
小吏说着就多了笑意,这是想结个善缘的意思。
陈泽的眉间多了黯然,当年他也曾经意气风发,按照先生说的,他两次乡试不过,更多是时运不济。先生也曾鼓励他再读,可家里坚持不住了啊!
“只是寻常罢了。”他早已过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阶段,没有自吹自擂的心思。
小吏点头,“别人有一分本事就吹嘘成十分,你却谦逊,看来果真有本事,某再不会看错了,赶紧去,去京城有人接待。”
陈泽低着头,小吏哎了一声,“你这个……早去早好,早去说不定能定下来,晚了没几个名额了。”
陈泽抬头,那眼睛竟然是红的。
“多谢相告。”
小吏见他如此,就知道是心情激荡,笑道:“某第一个来了你们村,可见就是缘分,以后你若是做了乡里的先生,某说不得还有借重之处,勿谢,勿谢!”
“大郎!”
陈冬从家里来了,手里拿着个沉甸甸的钱袋,“你带了钱去,记得该给官人的好处要给……”
陈冬说着就摸了十文钱递给小吏。
小吏推开,正色道:“你家也不容易,这钱某不能拿,回头某去边上那个村子,他们那里有家有钱的,只是没法出去做事。他若是愿意去,少不得某有上百文的好处,走了走了。”
陈冬感激的拱手道谢,然后又催促儿子赶紧进京。
“哎哎哎!没换衣裳啊!”
等儿子走后,陈冬才发现他竟然没换衣裳,不禁大悔,“这进了京城一看就是农夫,就怕看不起呢!”
……
陈泽一路到了京城时,太阳已经高挂天上,有些热。
他在城门处看到了告示,确认有此事,然后去了贡院前。
贡院前有小吏在喊:“一个个来,一个个来,先去报名……这里有卷子,拿了在边上做。”
这种类似于乡试的程序大家都很熟悉,陈泽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
报名之后就是考试。
这次的监考很严格,有人在嘀咕,说是不严格就怕取了无用之人,到时候误人子弟。
陈泽看了试题,比不上乡试的艰难,心中一松,就开始答题。
这是一次没有缓冲的考试,有不少人大概是把书本丢下的时日太长了,拿着试卷发愁,不知该如何做。
陈泽做完题目时,时间刚好过午。
他交卷,随即有人带他去了侧面的厢房,竟然还有面试。
面试官看着很严肃,问了他的经历,又随口问了几道经义,让他作诗一首,随后就让他走了。
陈泽不知道自己中没中,浑浑噩噩的在城中转悠了一圈,最后买了些饴糖,又狠心打了一斤酒,买了一只炸鹌鹑,带回去给家里人。
回到家里时,夕阳西落,一家子在陈冬的带领下翘首以盼,见他回来就欢喜不已。
“不问不问。”陈冬和那一年完全不同,压根就不问他此去京城的情况,见他买了酒,就说晚上父子俩正好喝一杯。
一家子就在一种莫名的兴奋气氛中度过了两天,第三天,那个小吏来了。
“陈泽何在?出来!”
小吏喜气洋洋的冲进了村里,有好事者跟着他去了陈家。
“陈大郎,官人来了。”
大门打开,陈冬有些忐忑的拱手,“见过……”
“见过什么?”小吏扬起手中的一只鸡,“这是某的贺礼,陈大郎呢?出来出来!”
陈冬身体一颤,问道:“官人,我家大郎他……”
他盯着平日里惧怕的小吏,只觉得心跳如雷。
这时陈泽抱着云哥出来了,小吏欢喜的道:“陈大郎,开封府贴出了告示,咱们乡里的先生有你!”
陈冬哦了一声,然后一拍脑门,回身看着儿子,老泪纵横,“我的儿,为父总是觉着委屈了你,如今你能去教书,为父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上香,给祖宗上香,祖宗保佑哦!祖宗保佑……”
陈冬失礼的进家,陈泽楞了一下,只觉得周遭都不同了。
呼吸是如此的轻松,阳光是如此的明媚,这个世间仿佛都在拥抱着他。
“爹爹!”
云哥在他的怀里挣扎,咯咯咯的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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