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八年来。”
高滔滔见他生气,就起身给他揉揉肩膀,柔声道:“一国之大,每日都会发生许多事,无耻也好,可耻也罢,都是臣子,惩治他们就是了。”
赵曙点头,等张八年来了之后,就吩咐道:“去拿了御史崔浩。”
张八年领命而去,一路到了御史台。
“崔浩何在?”
门子见张八年带着十余人气势汹汹的,有些怯,说道:“崔御史在吕知杂那。”
张八年心中一动,问道:“他们经常在一起?”
崔浩弹劾新政,而吕诲就是反对新政的大将,这两人怕不是蛇鼠一窝啊!
在这个当口,张八年不禁就浮想联翩。
“带路!”
门子哆嗦了一下,知道崔浩怕是要完了。
一路进了御史台,张八年走在前方,直至吕诲的值房外。
他的身后,十余密谍沉默站着。他们左手扶着刀身,右手握着刀柄,冷冰冰的盯着房门。
吱呀……
房门被打开了。
崔浩往外面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找谁?”
“崔浩?”张八年盯住了他,一双深凹的眼睛中鬼火幽幽。
“是。”崔浩的脸颊颤抖了一下。
“里面谁在?”
崔浩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以为张八年是来寻吕诲的,“吕知杂在。”
吕诲出现了。
“张八年?”
张八年看了他一眼,说道:“动手!”
崔浩和吕诲心惊,同时往后退去。
一个密谍扑上来,单手抓住了崔浩的肩膀,身体迎上去,来了个相扑的手段,把崔浩摔在地上。
两名密谍压住了崔浩,然后摸出绳子上绑。
崔浩被按住了脖颈,他努力抬头,涨红着脸问道:“为何?张都知,某所犯何事?”
张八年冷冷的道:“但凡这么问的,多半所犯之事不少,你这是不打自招!”
“张都知!”
崔浩被提溜了起来,他喊道:“吕知杂……中丞……”
他的喊声引来了不少人,官吏们见到是皇城司拿人,而且是张八年带队时,都沉默了。
张八年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官家,也就是说,崔浩犯事了。
王安石来了,众人默默让开一条道。
“李嘉跟随老夫多年,堪称是王家的忠仆,可在你五百贯的收买之下,忠仆也变成了叛徒。”王安石提及这个就咬牙切齿的,“老夫的老母听闻李嘉出卖老夫,难过的两日不食。”
崔浩绝望的喊道:“冤枉!下官冤枉啊!”
“你从李嘉的口中得知了宫中采买有人贪腐之事,随即弹劾,可那事只有宰辅重臣知晓,谁都没说出来,你的手段不错,可却太过迫不及待。”
按照王雱的说法,崔浩就该先去外面放消息,说宫中采买有人贪腐,随即他再弹劾,这样谁也无法抓住他的把柄,也猜不到王安石的身边人被收买了。
因为这样的消息满大街都是!
可崔浩却太过急切,大概是想立下头功。可谁曾想王雱一眼就发现了此事的不对劲,顺藤摸瓜,把自家的内鬼给抓了出来。
至于老吴氏……她是觉着王安石办事拖拉,该一巴掌把崔浩拍死,焦急之下就上火了。
吕诲面色苍白,张八年看了他一眼,说道:“好自为之。”
不关某的事啊!
吕诲心中大悔,但最近崔浩经常来找他却被大家看在了眼里,所有此刻他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崔浩被抓了,大家都在看吕诲的笑话,同时对王安石多了些别的看法。
“君实,此事真和某无关!”
吕诲去寻到了司马光,想请他为自己缓颊。
司马光在翻看一本书,除去手臂之外,身体几乎纹丝不动。
闻言他抬起头,一双眸子就像是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崔浩弹劾采买法在前,你说说,王安石是何时发现了自家的内鬼?”
吕诲一个激灵,“是了,若是他当时就发现了……那他为何不马上弹劾崔浩?”
“这就是你和他的差别。”
司马光合上书,“他利用此事来促成了一件大事……古来帝王一旦昏庸,你去看看史书,他们最爱做什么?”
“享乐。”这个不用看,吕诲张口就来。
“是啊!君王贪图享乐,这就是国家衰落的开始。”司马光微笑道:“可王安石却不急着去收拾崔浩,而是利用此事来促成宫中采买的转变,从宫中转到了钱庄,这便是对帝王约束的开端。”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伸手在上面缓缓书写,“你可知此事对大宋的紧要?”
吕诲哪里会去关注这个,此刻一想,“捆住了帝王乱花销的手。”
“对。”
司马光说道:“帝王无法随意花钱,就算是昏庸,他所能做的也有限。”
他抬头道:“老夫却羡慕王安石,竟然有此谋略。老夫此次要甘拜下风,为他有这等胸怀……于国于民,大有裨益,王介甫……王介甫……堪称是大丈夫!”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吕诲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布满水汽的窗户上多了几个字。
——大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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