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对一视,赵曙说道:“此事再看看吧。”
众人点头,觉着暂时搁置也好。
“陛下,有奏疏。”
“是河南府的奏疏。”
外面来了人,陈忠珩去接了奏疏进来。
“判河南府文彦博……”
文彦博下台后接着就是守孝,守孝结束后判河南府。他是老臣子,该有的优渥待遇赵曙不会吝啬。
比如说奏疏可以随时递进来。
赵曙看了奏疏,抬头,目光中多了恼火,“文彦博说,若是要北伐,当招了宿将进枢密院,以备帝王咨询……”
文彦博背后的人不少。
他此刻表态就是逼宫,逼的却是富弼。
你富弼认为不妥的事儿,老夫觉着极好。
文彦博的一篇奏疏写的文采飞扬,赵曙觉着可以当做是美文欣赏。
沈安和文彦博勾结上了?
赵曙看向包拯。
包拯毫不犹豫的为沈安背书,“陛下,臣担保,沈安不是那等人。”
赵曙含笑点头,可笑容却有些勉强。
他看了一眼宰辅们,淡淡的道:“诸卿的忠心,朕自然是信得过的。沈安……他为大宋出生入死,朕不会疑他。”
“陛下英明。”
宰辅们松了一口气。
“散了吧。”
赵曙看着有些疲惫。
宰辅们出去,一直到了远离宫殿的地方,曾公亮才说道:“此事老夫觉着不对劲。沈安建言才过了多久?文宽夫在河南府,就算是快马传递消息也得两三日吧,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包拯,带着怀疑。
河南府的治所就是西京洛阳,距离汴梁并不远。文彦博蹲在那等地方翘首以盼君王的召唤,着实让人心生警惕。
包拯苦笑道:“你想说是沈安和他通气了吗?老夫在此,若是要通气也该是老夫,老夫也不会让沈安冒险……”
包拯和文彦博的交情很好,还是政治盟友,他们之间传递消息很正常,谁也无法指责。
曾公亮点头,“老夫自然是信你的。”
包拯作伪……宰辅们都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判断。
包拯若是会这等手段,也不会在宦途上蹉跎。当年他弹劾几任三司使,那手段堪称是让人掩面无语,最后被欧阳修一击致命。若非是有沈安在,那一次他就下不来台。
这样的人若是要弄手段,瞒不过大伙。
韩琦喃喃的道:“沈安的秉性老夫知道,看似奸猾,可他却看不上文宽夫那等老吏。”
所谓老吏就是蔑视文彦博的称呼,也暗指文彦博的手段城府。
他觉得沈安应当看不起文彦博这个人。
事实也是如此。
在随即被召进宫的路上,沈安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听着陈忠珩在嘀咕。
“欧阳修病了,郎中说他是少年衰,就是早衰……”
“某知道。”少白头他都见过,早衰也听过。
“官家在迟疑。”陈忠珩突然止步看着他,沉声道:“官家对你不薄。”
“是。”沈安微笑道:“某知道该怎么做。”
他抬头看着秋日,突然微笑了起来。
稍后他见到了便衣的赵曙。
“朕觉着穿着这等衣裳很自在。”赵曙一句话就解释了自己并不是要微服出宫,他看着很纯良的沈安,问道:“文彦博和你可曾联系过?”
沈安想都没想,“臣从西北归来时,他遣人来家里贺喜……”
西北大捷,文彦博善于钻营搞关系,派个仆役来道贺不算是什么。
赵曙点头,“朕自然是信你的。”
你信我才怪!
沈安继续装老实人。
“文彦博……你认为文卿如何?”
前面称呼为文彦博,后面又称呼为文卿,由此可见赵曙心中的游离不定。
大事定矣。
沈安心中暗喜,说道:“陛下,潞国公仁厚,有长者风,臣见之如沐春风,当年……”
陈忠珩在边上见他竟然露出了些赧然之色,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这人竟然会赧然?
可赵曙却想到了当年的河图事件。
“河图之事?”他随口提了一句。
“陛下的记性好的让臣惭愧。”沈安诚恳的道:“当年臣就觉着潞国公可亲,于是在得了举报之后,马上就报了上去。如今想来,臣那时却是冲动了些。”
当年有人在夜间丢了一封举报信进沈家,里面写着有人弄到了河图,送给了文彦博。沈安得了举报信就报了上去,让文彦博提前预警,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赵曙的心中一动,暗自点头,“你很好。”
长者风,比如说欧阳修就是如此,但老欧阳眼神不好,对谁都这样。而且他现在病了,没用。
可文彦博却不同,此人身体康健,对权位念念不舍。
这样的人在四处展示自己的长者风范,是什么意思?
赵曙摆摆手,沈安告退。
沈安出来后,不禁就笑了。
本来有韩琦包拯等人的助攻就够了,可文彦博却横插一脚,这下好了,富弼的仇恨被拉到了文彦博那边,沈安等人全身而退。
可文彦博此事做的不地道,一下让沈安背上了奸猾的嫌疑,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反击了。
老文,你就接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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