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年轻的学生,脸上洋溢着紧张和兴奋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大宋皇帝,紧张是难免的,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赵曙喜欢这种情绪,所以含笑道:“好,辛苦了。”
“不……不辛苦。”学生激动的就像是打了鸡血般的,随手又舀了一碗解暑茶,这次是递给韩琦。
韩琦仰头喝了,砸吧了一下嘴,说道:“再来一碗。”
“一人就一碗……罢了。”
学生本想拒绝,可看到韩琦一身泥土,脸上灰扑扑的可怜,就再给了他一碗。
“舒坦啊!”
韩琦在舒坦,沈安在回忆那个碗的经历。
好像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两人喝过了那个碗吧?
这样不卫生,要是有个乙肝丙肝什么的……很纠结啊!
“回城!”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太阳西斜,但依旧炽热。
赵曙一路仔细看着,看到干裂的土地会下马询问老农,回头交代人及时把消息禀告给自己。
沈安就在后面看着,他觉得赵曙的感情是真挚的,甚至在看到一个生病的孩子时,他焦急的令人去请郎中,那双眼中的焦虑没有半点虚伪。
他就像是在关注自己的财产般的在关注着这个天下。
这是王雱的理解。
在王雱的眼中,这个世界大抵没有几样是真实的,凡人都是在蝇营狗苟。
回到家中后,王安石已经下衙了,正在院子里纳凉。
王安石的俸禄还行,但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所以日子并不宽裕。
吴氏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养些鸡,好歹每天有鸡蛋吃。
养鸡最烦的就是鸡屎。鸡这种生物拉屎的频率很高,不注意收拾的话,一脚下去就没法活了。
王安石就刚踩到了一泡鸡屎,他看了一眼表妹,想了想,柔声道:“娘子,为夫的俸禄还是能养活一家子的,这鸡……”
吴氏随手撒了米糠,十多只鸡蜂拥而至,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道:“官人,这些鸡每日都能下五六个蛋呢,家里每人一个正好。”
王安石无奈,心想凭着老夫的俸禄买鸡蛋不是事啊!
看表妹的意思,分明就是闲极无聊了,养鸡来解闷。
罢了罢了,随她吧。
王雱进来行礼,王安石又板起了脸。
“先去洗洗,回头给为父说说今日之事。”
王安石今日没有随同出城,但城外的消息还是听了一耳朵。
王雱先去洗刷自己,回来后吴氏就弄来了茶水点心。
“看着瘦了一圈,我的儿,下次干活别那么卖力。”
吴氏的话让王安石不禁想翻白眼。
“他才去了半日,怎么就瘦一圈了?”
王安石看看儿子,觉得没啥变化。
吴氏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大郎的脸都黑了。”
母亲总是能发现自己孩子的细微变化,然后心痛的……
“快去买只鸡来,给大郎补补。”
她自己养的鸡是万万不能杀的。
王安石和王雱满头黑线。
不过是出去干了半天活,怎么就要补补呢?
回过头,吴氏就觉得儿子的终身大事该抓紧了,于是就嘀咕了半天。
“大郎啊!那个女人不错,回头你去见见,若是满意,娘这里给你个钗子,就留下给她。”
这是相看,在此时算是比较开放的一种相亲方式。
王雱默然,然后眸色微亮,多了些内疚。
“爹爹,官家还是小气了些。”
“哦!”王安石有些不高兴了。他虽然执拗,但却不喜欢孩子贬低官家。
“韩琦只是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就被官家揪着干活,最后回城时,韩琦累的在马背上打盹,差点就跌落下来……官家真的很小气……”
气氛渐渐有些不对劲了。
王安石冷冷的道:“还有呢?”
“还有……”王雱继续说道:“曾公亮干活会偷懒,他使锄头很轻,一下就挖一点泥土,堪称是偷懒的行家里手……”
“还有欧阳修,他老眼昏花的,一锄头差点就砸到了韩琦的屁股……”
“孩儿觉着这些宰辅大多不称职,若是让孩儿来选,韩琦顶多能做个三司副使,可以用他的脾气去压各方伸手要钱的人。曾公亮最多只能去枢密院担任枢密副使……哎呀!”
呯!
王安石一巴掌扇过去,王雱反应很快,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巴掌,就熟练的低头,被拍在脑袋上。
正在外面忙活的吴氏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的就喊道:“大郎快跑!”
王雱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王安石脱下左脚的鞋子追杀出来。
“你这个小畜生,那些话是你该说的吗?站住!”
他刚冲出房间,侧面早就瞄着的吴氏一把就抱住了他。
“大郎快跑!”
王安石被表妹抱着,想挣扎又怕伤到她,就只能扔出了手中的鞋子。
啪!
王雱后脑中了一鞋底板,他反手摸了一下,正好摸到一坨鸡屎……、
这是……
他把手伸到眼前,就干呕了一下。
没法活了啊!
“咯咯咯……”
一只老母鸡在窝里出来了,骄傲的踱步。
大抵是刚下了个蛋,所以它很得意,就这么停了一下,然后拉了一泡鸡屎。
“娘,家里别喂鸡了。”
留下这句话后,王雱一溜烟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