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陆良生重新起了声乐,看着这么多阴神、友人,喝了些许酒水,也有了微微醉意,高兴之余,拿出毛笔起身,在杨广、宇文父子视线里,朝天空挥袖勾勒。
“今夜欢聚一堂,光有繁星,没有明月如何使得!”
宽袖一拂,遮掩半轮清月的夜云,像是被凭空擦去一般,露出圆圆荧黄,笔尖随手一挥,众人眼里,远在天上的圆月好似被拉近,在眸底忽然放大,看得坐在檐下的明月小嘴都合不拢,想到什么,连忙跑去楼里后厨大叫。
“猪叔!快出来,你家月儿要下来了!”
闻声而出的猪刚鬣,系着围裙手里还拿了锅铲,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望着那轮圆月,一时间有些失神。
“夜似屏风,星似海,珊珊玉树广寒前,烛光孤影藏蟾宫,不记人间是何年......”
那边,陆良生借着醉意,口中念着诗词,笔尖游走,照着放大的荧荧皓月,隐隐勾出一座宫群的轮廓。
“......玉兔捣药,桂拾露,殿前琼液杯对月,红袖楼头夜长舞,飞身疑到广寒宫。”
众人正听着诗句,陡然眼前一花,整个广场四周宫殿林立、琼楼环侧,抬首望去大殿正中,书写‘广寒’二字时,一道窈窕身影飞舞长袖,伴着片片桂花瓣缓缓从天而降,随悦耳的丝竹,身形优美洒开红袖舞动。
柔和的月色下,衣裙、长袖飘飘,犹如水面荡起涟漪,飞旋扩散,闪过一抹难以说出的美丽。
“月儿.....”猪刚鬣出神的呢喃。
席间的项羽好像忆起了往昔,某个女人在帐中也是这般为他而舞,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水。
“......虞姬。”
纵横睥睨天地之间,也不胜这人间一场醉。
.......
星月如常,悬在夜空之上。
远在千里之外,一个光脚的小人儿没有瞌睡的品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蹦一跳没个方向的在走。
某一刻里,他停下来,目光望去月辉笼罩的前方,传来沙沙的轻响,片刻,一具尸体趴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拖动着从林子里滑进月光,从拿着糖葫芦的孩童面前,径直滑了过去。
他眸底,倒映出的,除了不知哪儿来的尸首,还有藏在里面的一抹红光一闪而过。
“妖星......”
......
夜色渐渐过去,星月隐去云后,天地化作青冥颜色,热闹的万寿观变得安静了,喝醉吃饱的众人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阴神东摇西晃走去阁楼化作阴风转去神位。
杨广也该回宫了,陆良生挥袖扫开满地狼藉,将他送到石阶,由过来接应的宦官搀扶着跌跌撞撞走去下方山门。
“还在看什么?”蛤蟆道人没有喝酒,看到徒弟站在那边不动,负着双蹼走了一侧,师徒两人并排站在那里,望着天上渐渐消失的星光。
“在想补天,还是天上那帮神仙这个时候是不是暴跳如雷?”
陆良生摇摇头,脸色醉意褪去了不少。
“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想看看,夜色下的长安,这个时候城中无数的百姓都还在梦乡里,他们永远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即将要发生什么,这种什么也不知晓,不知好事还是坏事。”
他脸上笑了一下,正欲继续说话,忽然停下,正等他下文的蛤蟆,偏头抬起视线:“怎么不说了?”的话语里,就见陆良生笑容收敛,一手捂去了腹部。
“良生?”
一旁,陆良生脸上泌出了一层汗水,牙关紧咬挤出一声:“妖星......在体内发作了。”
下一刻。
身形摇晃,猛地栽倒了下去。
“良生!”
“公子!”
蛤蟆道人拍去他脸颊,远处阁楼的红怜大叫一声,飞身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