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下,城中升起万家灯火,巡视的城墙上,士卒眼中空无一物的城外官道、原野,一道道人影冲破黑暗,持剑从半空落下,以老道士为中心,呈出半圆。
“这边!”“赶上了!”
“怎么还没打起来?!”
“老夫感受到紫星妖道的妖气,快跟上,就这边!”
夜风吹拂,沙沙的脚步声,伴随嘈杂的人声,从四面摇晃的林野冲出,这些人服饰各异,有男有女,负刀持剑,也或奇形怪状的兵器,上面多有法光的痕迹,俱都是附近小宗小派,也有各路散修,足有上百人。
“赶上了,那边那只蛤蟆就是紫星妖道!!上回我见过他!”
有人大喊起来,也有声音朝那边的承运门中人,拱手说道:
“承云门的诸位道友,我等同来助阵,一起斩妖除魔!”
影影绰绰人群之外,一个负着木匣的虬须大汉攀上树梢,抬头望去道路间,一袭白袍,持剑微弓身子的书生。
浓眉紧皱,压在树杆的拳头一连串‘咔咔’骨骼轻响。
“真是陆道友.....这如何是好......”
燕赤霞一咬牙,身子刚一动,陡然一道声音从他背后林野上方响起。
“诛杀紫星妖孽,能少了我离火门!”
树笼狂摇,十余道人影,鞋尖点过树叶,齐齐飘飞落下,为首那人,凸额头,满脸络腮大胡,须髯蓬松,细看下,能瞧出暗红。
“还有我聚灵府!”
那边十余人刚落下,围上去,另有二十余人青色单衣内里云纹袍,手持长兵法器出现,当中一人,下颔半尺长须,青衣青袍,气质儒雅,朝承云、离火拱了拱手,又转去各路为斩妖除魔而来的修道中人一圈。
这才看向前方一驴一书生,目光随后落去书生身前矮小的身影。
“紫星妖道,没想到真是你,当日门中十五个弟子之仇,今日该有一个了结了。”
“且慢!”
承云老道忽然开口,抬手让三方欲动的修士停下,看去对面受了他一剑的书生,不过双十有余,能从一个散修到元婴,实属难得。
“这位陆道友,你天资非常,我等俱都是同道中人,为一妖孽而战,不免有些可惜,你也看到了,各方降妖除魔同道均已赶来,根本无胜算之机会,还望这位道友,念修行不易,不要枉送性命。”
那边,蛤蟆道人捏紧蛙蹼,想要冲去对面,呯的一声,森寒剑面插在他前方,回头,就见书生撑着剑柄,慢慢直起身子。
“良生,你别管,这是为师的事.....”
“师父.....你退后。”
丝丝血迹挂在的嘴角微开,陆良生俊秀的脸孔微微侧了侧,挤出一点声音,持剑站直,目光却是扫过周围一道道手持法器的修道中人。
迈开脚步走过师父,握着剑柄抬手朝他们一拱,缓缓轻声道:“栖霞山陆良生,见过诸位。”
“陆良生?”
“这名字有点熟悉。”“......南陈砸金銮殿的那位?”
“可能还真是此人,之前还被大隋皇帝敕封什么真人,还觉得他不错,没想到居然跟紫星妖道这种吃人无数的大妖混在一起。”
“书生意气罢了!”
周围有不少听说过陆良生名字,倒也没有急着动手。
“观此人面相,身中隐隐怀有浩然正气,应该非那种奸邪之辈才对,莫不是其中另有缘由?诸位不妨先听如何说。”
“嗯,但不可松懈,再让紫星妖道逃了。”
纵然当中有不服气的,可大伙都是修道之人,讲究修心养性,有人这般说了自然暂时按下动作。
“那行,听这书生要说什么。”
一时间,四周人声渐渐安静。
陆良生深吸口气,运起法力将身上的不适驱散,稳了稳心神,朝他们道谢一番,
“......在下与诸位相比,修道日浅,不懂修道中林林总总的规矩,但也知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刚才听那位道长所言,我师父害......”
话到了嘴边,还未说完后面的话语,一阵烈风吹来,震砌天地的佛号汹涌而来。
“我佛慈悲——”
远远近近,山麓、城墙都在回荡,城上士兵听下脚步,纷纷挨着墙垛探出身子,看着下方黑暗、远方的山麓,眼中露出迷茫,根本看不到半道人影。
城墙下方。
人影攒动,听出这声佛号的修道中人,顿时炸开了锅。
“镇海老和尚也来了,他不是在闭关修禅吗?”
“肯定是察觉到紫星妖道的妖气,才出关的。”
话语间,陆良生看去一个方向,林野唰的冲出几段枝叶掀去半空,一道人影飞了出来,麻鞋落地激起灰尘的一瞬。
“孽障,可认得贫僧!!”
干瘦的身形拖着宽大的僧袍,一步一个脚印,轰轰轰跨步直奔而来,苍髯怒容,好似庙中怒目金刚,僧袖‘哗’一拂,飘展开,枯瘦的单掌竖出一印猛地推出。
——明尊降魔印,大威天龙!
佛法掌印,直冲蛤蟆道人,转瞬即至。
“师父退开!”陆良生脚下一沉,迎着铺天盖地的祥和佛法,袖中手掌翻出,手心赫然亮起‘敕’字法光,同样迎上了上去。
——乾坤正道!
刹那,两掌相抵。
下一刻,金光、淡蓝法光轰的巨响,光芒直接打破此间阻隔凡人肉眼的结界,城墙上的士卒抬手遮住眼睛,就连下方修道中人仓促间也被两人相抵的法力激起的气浪吹的衣袍猎猎作响,须发向后倒飞。
片刻,相冲的法光稍退,一身僧袍的镇海老和尚在他们视线之中,保持出掌的姿态,踩着地面硬生生向后平滑半丈,而对面的书生,同样保持出掌的姿势,向后退出一丈,只不过周身金光四溢,形成一轮圆,后面,还有青白电光闪烁,乃是那书生的驴子用头顶在后面,以及一只身形肥大的猪妖推着驴屁股......
茂密的黑毛间,密布一层汗珠,想来被佛法克制,颇为不好受。